一辆T—62坦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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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洞前先探雷
  简单地说,所谓“阿富汗战争”就是一系列小规模冲突,其中有胜利也有失败。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战争就是沉重的劳动、紧张的折磨以及受伤死亡,利亚宾对此深有体会。因为降低了车体高度,T—62的炮塔比T—55还要低矮,而炮塔内却塞进了多如牛毛的仪器设备,内部空间更为拥挤,烈日之下,T—62坦克内部温度高达50度,利亚宾等,入车组就像呆在桑拿室一样,浑身上下没有干的地方。到了泥泞的冬天,从外面灌进来的潮湿空气又把坦克兵的制服弄湿了。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利亚宾和他的316号坦克每天早上都要从支撑点里爬出来,钻到路边挖好的掩体里,等待着车队通过,这样的生活—直持续了1年半。
  顺便强调—下,驾驶T—62坦克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T—62的变速箱拥有5个前进档和1个倒档:1档主要用在紧急情况下驾驶,启动时,驾驶员选择2档并将发动机转速调到600转/分。在开车过程中,换档对T—62坦克驾驶员来说是实在是痛苦,特别是换更高的第4档,驾驶员不得不将手柄移动接近一个舱门的宽度,并非常费力地将其向后拉,有时候换档不得不借助一副重锤的帮助。这就不难理解在阿富汗战区作战的T—62坦克为什么大多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
  来到掩体外,利亚宾先不着急立刻让坦克钻进去,他先拿出探雷器,仔细检查—下掩体是否被阿富汗“圣战者”埋下了地雷。一般情况下,当利亚宾亲眼看到乙方车队顺利通过之后,就将坦克开出掩体返回支撑点,并宣告一天的工作结束,而此后,掩体就像个孤儿一样被抛弃在野外,于是常常给“圣战者”埋设地雷提供了良好的机会。为此,苏军也付出过血的代价。
  利亚宾就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那是一个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早晨,利亚宾将坦克停在掩体里,他的一位战友从坦克内钻出,两只脚刚刚落到地雷上,就发生了爆炸,利亚宾就这样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倒在血泊中。于是,上级下达紧急命令,要求坦克在没有经过工兵探雷时,绝不允许私自进入掩体。但由于每辆坦克不可能都配备1名工兵,所以利亚宾和战友们只得自己探雷。由于后来“圣战者”从美国中央情报局那里得到塑料壳地雷,一般的金属探测器根本发现不了,所以利亚宾和战友们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一点一点地在掩护里挖掘,揪出那些“意大利鬼”(这种地雷由意大利人制造)。有一次,由于一辆坦克在进入掩体前,没有认真探雷,导致进入后被炸毁,当另一辆坦克前去拖拽时,竟然再次触雷。原来,“圣战者”在掩体内外埋设了好几颗地雷。惨痛的教训深深触动了坦克兵们,他们认识到,地雷是他们必须面对的一个关乎生死的问题。
  和“圣战者”斗心眼
  检查完地雷后,利亚宾将316号坦克开进掩体,然后炮管朝外。掩体与公路之间一般有灌木丛做掩护,这样利亚宾和战友们像守在老鼠洞口的猫一样,静静地等待着“圣战者”的到来。当苏军车队通过时,队形相对完整,车与车的间隔不大,行驶速度平稳,只要不发生意外,很快就能通过利亚宾所在的辖区。但是当“圣战者”的汽车通过时,则大不相同,它们的车队中汽车数量不等,行驶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在转弯和上坡的地方速度极慢,然后就会有“圣战者”出现在汽车外面的踏板上。原来,这些地方经常有苏军车队散落的战略物资,“圣战者”是来捡便宜的。利亚宾驾驶的316号坦克就经常隐藏在这样地点,伺机消灭“圣战者”。
  他们的出现,让“圣战者”感到喉咙里卡了一块骨头,很难受。吃了几次哑巴亏后,“圣战者”开始对利亚宾的坦克进行报复。一次,当316号坦克在桥上行驶时,对面来了一辆货车,坦克司机向右一偏,准备错车时,猛地颠簸了一下,原来右边履带轧上地雷,当场就被炸断了,而履带上方就是坦克的弹药舱,里面存放着数十枚炮弹,幸亏弹药舱没有发生爆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作为车长的利亚宾被爆炸产生的颠簸震伤,装弹员也受了轻伤,而驾驶员则被吓了一大跳。
  当时,苏军派往阿富汗战场的都是18~19岁的士兵。按照上级要求,遭受震伤的利亚宾必须马上送往后方医院治疗,当他得知治愈后将不再返回前线的消息时,便拒绝前往医院,只是在驻地简单地休息了几天,就再次爬进他的316号坦克。
  一天,当一个阿富汗车队通过公路时,遭到利亚宾和战友们的狙击。一辆带有拖车的卡车翻倒在路边,这时卡车已经起火,但是拖车上的货物还没有被点燃,于是,“圣战者”试图将拖车拽走,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战略物资就是生命,而苏军同样看中了这车物资,于是双方展开了争夺战。在T—62坦克的掩护下,2名坦克兵躲在坦克一侧,冒着子弹将绳索绑在拖车上。而不甘心失去物资的“圣战者”则拼命地朝坦克兵、坦克和拖车射击。T—62坦克一边还击,一边拖着拖车撤回了阵地。由于缴获了“圣战者”的重要军事物资,坦克兵们受到了上级的奖励。
  爱惜坦克=爱惜生命
  当我们描述一场战斗过程时,只需寥寥数语即可,但是在真实的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非常漫长,特别是在经受打击时,甚至会觉得时间凝固了。不过,有时因为战斗过于激烈,战士根本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身边发生的其他事情。尤其是坦克兵们,坐在有限的封闭空间内,耳边是轰鸣的发动机声、火炮机枪射击声和无线电报务员的呼叫声,大脑早已被震晕,意识都不再清晰,只有身体还在机械地进行着各种动作。
  在一次狙击阿富汗车队的过程中,利亚宾和战友们击毁了4辆阿富汗游击队的乌拉尔卡车,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坦克也中了2枚火箭弹。为此,返回基地后,他们受到了维修人员的责备。一般来说,维修人员有时比坦克兵还要爱惜坦克。据利亚宾讲,他听说过一辆坦克在战斗过程中所有的瞄准仪全部被炸毁,坦克成了瞎子,于是坦克兵试图放弃坦克逃生,但最终没有忍心,冒着生命危险将坦克开回基地,就在他们讲述自己试图放弃坦克的想法时,同样受到了维修人员的指责,于是双方发生了争吵。可见,在战争过程中,人们对于武器的感情胜于自己的生命。
  坦克兵们都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是迷信,即在上战场前将坦克的编号想方设法地掩盖起来,目的是不让敌人看清楚。但利亚宾却从来不相信这一套,总是让“316”这3个数字赫然地暴露在敌人面前。并不是利亚宾和战友们不怕死,而是他们爱惜自己的坦克,他们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展现自己必胜的信心。
  心理阴影
  然而,死亡离每个人都不遥远。谢尔盖—沙茨基是与利亚宾同年入伍的战友,他们同时当上车长,并且都负责保卫公路的任务。有一天傍晚,他们在返回基地的途中相遇了,两人坐在一个车里聊了起来。很快就聊到了回家,因为没有多久,两个人都要被轮换回国了,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不知什么原因,谢尔盖突然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利亚宾如果有机会回家的话,一定要替自己看望—下家中的父母和等待他的女友。这个请求提出的很突然,似乎谢尔盖预料到什么一样。
  当天夜里,坦克兵们被警报声惊醒,有紧急任务!很快,他们接到命令,有一支阿富汗游击队正沿着公路前进,他们必须在“圣战者”到来前封锁一座大桥。谢尔盖的坦克被编入先头部队,利亚宾的坦克则在后面负责火力掩护。凌晨3时,桥上响起枪声,利亚宾命令坦克向大桥后方开火,切断敌人的退路。然而,桥上的枪声很快就停止了,不久,先头部队撤了回来,坦克兵们阴着脸,开着坦克向各自的闭塞所散去,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互相敬烟。一种不祥的感觉袭进利亚宾的大脑,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怎么了。结果,是他的好友谢尔盖死了。做为先头部队的侦察兵,谢尔盖带侦察小组走在部队的最前面,靠近大桥之后,他命令身后的士兵停下,自己一个人上桥侦察。当他走上桥面不久,就被“圣战者”侦察兵发现,而他也发现了“圣战者”,双方同时举起了枪,由于双方不只一人,所以谢尔盖瞬间就倒下了。
  由于长期面对生与死的折磨,许多人的心里都承受着巨大压力,为了减轻压力,他们不停地想尽办法去发泄,于是他们总是有着开不完的玩笑,永不停止地打闹。然而,最好的缓解方法还是家人的来信。运送邮件的装甲车每周来2次,每当邮件车到来的时候,士兵们总是异常兴奋。
  战争终归是要结束的,然而,它给人们带来的创伤却长期难以愈合,对于那些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疼痛、残疾与后遗症都算不了什么,心中的阴影才是最痛苦的。然而,最让他们痛苦的是,直到如今都不知道那场战争是如何打起来的,是为什么打起来的,本来过着幸福生活的人们为什么要去打那场残酷的战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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