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下的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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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庄漫录》中有一段文字,真的很神奇:
  孔雀毛着龙脑则相缀,禁中以翠羽作帚,每幸诸阁,掷龙脑以辟秽,过,则以翠羽扫之,皆聚,无有遗者,若磁石引针、琥珀拾芥,物类相感然也。
  该书作者张邦基生活于两宋之交,照他的说法,宋代宫廷中,皇帝每次到后妃的宫院中去,御辇所过之处,都有专人事先向地上洒龙脑香末,用以驱避邪秽。为了杜绝浪费,等皇帝离开之后,再用孔雀尾扎成的扫帚,去把龙脑香末收集起来——孔雀尾对龙脑香有特别的吸附力,就像磁石吸铁针那样,用这样的翠帚在地上扫来扫去,散在四处的龙脑就都会粘缀到孔雀尾上,于是就可以回收再利用了,似乎还挺注意节约的。这个说法听去如此的离奇,让人怀疑讲述者是在搞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创作。后人很少注意到张邦基的这一提法,显然是将之归为“小说家言”,不足认真对待。
  可是,五代时期的花蕊夫人在一首《宫词》中,提到了颇为相似的做法:
  安排诸院接行廊,外槛周回十里强。
  青锦地衣红绣毯,尽铺龙脑郁金香。
  把妃嫔们的宫院都用长廊连接起来,外面安装栏杆,地面则铺上青锦地衣、红绣毯,还遍洒龙脑香、郁金香。这里同样提到,在皇帝所要行幸的地方铺洒名贵香末。当然,咱们仍然可以下结论说,花蕊夫人也是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搞文学夸张。不过,就算咱们认定,相隔百余年的两位作者是都在进行诗意的虚构,那么,也该进一步追问,是什么样的背景,促成了文人们产生这样奢侈的念头?
  在五代及其前后的很长一个历史时段里,中国与世界其他地区之间展开的国际香料贸易活动,在规模和水平上,似乎大大超过了我们的意料。《太平广记》卷二二七《技巧》引《谈宾录》的一则记载,描写著名的华清池的内部装修,其中的细节之一是,“又于汤池中叠瑟瑟及檀香木为山,状瀛洲、方丈”。类似的记载还出现在《太平广记》卷二三六《奢侈·玄宗条》,说是“垒瑟瑟及沉香为山”;另外,唐人《明皇杂录》则说是“垒瑟瑟及丁香为山”。瑟瑟,是从外国传来的蓝宝石、青金石一类的贵重宝石,檀香、沉香则是珍贵的进口香料。按照唐人的传说,唐玄宗的时候,就用这些贵重材料制作成装饰性的假山,安放在巨大的温泉浴池里。照例的,咱们会认为这是小说家言,是自由想象,与当时的实际情况没有什么关系。问题是,在近年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唐代文物中,真的有四件整块天然香料制成的小型假山,而且《衣物帐》上记得明明白白:“乳头香山二枚,重三斤;檀香山二枚,重五斤二两;丁香山二枚,重一斤二两;沉香山二枚,重四斤二两。”就其中的檀香山来说,已经破为残段,但仍然可以看出当初是被着意地加工成假山的形状,并且带有描金装饰,各残段都在十五至十九厘米之间。这个发现,让咱们大吃一惊地醒悟到,关于华清池中装饰有“香山”的记录,并不是纯粹出于想象力的结果,而是有着现实依据。
  唐人苏鹗《杜阳杂编》中也记载了一则关于“香山”的故事,说是唐代宗“崇奉释氏”,恰好大历年中“新罗国……又献万佛山,因置山于佛室……万佛山,雕沉、檀、珠玉以成之”。这座万佛山奇妙之极,山上布满了“大者或逾寸,小者七八分”的佛像,还有金玉水晶镂刻的幡盖、树木、楼阁,山前又有千余个小僧人,以及一口三寸大的小紫金钟,其中以机关相连,一旦敲响紫金钟,这些僧偶就会向着山上万佛叩头行礼,还会发出梵音……总之形容得天花乱坠。《四库全书·提要》中指出,这一笔记“其中述奇技宝物,类涉不经”,“所称某物为某年某国所贡者”也都靠不住,“固小说家之以文采胜者”。然而,法门寺发现的“香山”,恰恰是唐懿宗供奉给真身舍利的供养物品之一种,被封入地宫之中。可见那个时代真有用“香山”来供佛的做法,苏鹗所描写的“万佛山”虽然充满夸张的嫌疑,但确实是以生活现实做底子。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唐代,关于“香山”的两则故事,都是与最尊贵的皇室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也被法门寺出土实物所证明。但是,到了花蕊夫人所生活的时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用珍贵香料制作的小型装饰性假山,在此时竟然成了上层社会中流行的时髦,这一点,在宋人陶谷的《清异录》中有集中的反映:
  后唐龙辉殿安假山水一铺,沉香为山阜,蔷薇水、苏合油为江池,零藿、丁香为林树,薰陆为城郭,黄紫檀为屋宇,白檀为人物,方围一丈三尺,城门小牌曰“灵芳国”。或云平蜀得之者。(《薰燎门·灵芳国》)
  吴越外戚孙承奢僭异常,用龙脑煎酥制小样骊山,山水、屋室、人畜、林木、桥道纤悉备具。近者毕工,承大喜,赠蜡装龙脑山子一座。其小骊山,中朝士君子见之,云围方丈许。(《器具门·龙酥方丈小骊山》)
  高丽舶主王大世选沉水近千斤,叠为旖旎山,象衡岳七十二峰,钱许黄金五百两,竟不售。(《薰燎门·旖旎山》)
  所描述的几座“香山子”,规模都很可观,或方圆一丈,或重千斤;拥有者不再限于皇室,也包括了大贵族;既有贵族主顾向本地工匠下单定制的情况,也有外国商人看准了市场需求,制出成品之后再寻找大买家。“旖旎山”一条更显示,从事海上贸易业务的外国大商人“高丽舶主”王大世,会特意按照贸易对象的文化传统,用远道运来的沉香木制成“衡岳七十二峰”,然后再在中原贵族中寻找买主。更有趣的是,以富有著称的吴越统治者钱开出五百两黄金的高价,竟然也没能把这一座香山拿下。如果这条记录可信的话,那么,就确实反映了外国商人在中国境内自由贸易的状况。王大世以一个外国商人的身份,面对本地统治者所流露的倨傲,大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气势,这其中所传递的信息,是意味深长的。
  另外,这里也反映出,到了五代时期,中外香料贸易已经不止于初级的原材料进口,按照中国市场的需求定向加工的奢侈品也已经出现了。为中国市场所需而制作的“香山子”,此后长期都有生产。比较著名的史料有《宋史·外国·大食》中记,北宋至道元年(九九五年),一位大食“舶主”向宋廷进贡一批异域奢侈品,其中就有“乳香山子一坐”,宋太宗不仅亲自接见了这位外国大商人,给了不少赏赐,还降诏答赐以黄金,“准其所贡之直”,应该说是表示了对平等贸易的尊重。直到《元史》中,还有这样的记载:
  王师征交趾失利,复谋大举,不忽木曰:“岛夷诡诈,天威临之,宁不震惧,兽穷则噬,势使之然。今其子日袭位,若遣一介之使,谕以祸福,彼能悔过自新,则不烦兵而下矣。如或不悛,加兵未晚。”帝从之。于是交趾感惧,遣其伪昭明王等诣阙谢罪,尽献前六岁所当贡物。帝喜曰:“卿一言之力也。”即以其半赐之,不忽木辞曰:“此陛下神武不杀所致,臣何功焉。”惟受沉水假山、象牙镇纸、水晶笔格而已。(《元史·不忽木传》)
  从这段史料可以看出,在当时交趾惯例所应当进献的贡物中,有沉水假山、象牙镇纸、水晶笔格等完全是为中国上层社会生活所需而制作的物品。像沉水假山这样在外域加工成型,定向供应中国市场的制品,绝不仅限于贡物。苏轼被贬海南的时候,就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到一座“乳香山子”,特意送给苏辙做生日礼物。苏辙《和子瞻沉香山子赋》序文中讲述这件事说:“仲春中休,子由于是始生,东坡老人居于海南,以沉香山遗之,示之以赋,曰,以为子寿……”而苏轼《沉香山子赋(子由生日作)》中则形容了这一件珍贵生日礼物的来历、形象和用场:“占城之枯朽,宜爨釜撩蚊。宛彼小山,然可欣,如太华之倚天,像小松之插云……幸置此于几席,养幽芳于……”在相传为宋人洪刍所撰的《香谱》中,介绍了一种“水盘香”:“类黄熟而殊大,多雕刻为香山、佛像,并出舶上。”说明人们甚至特别确定了最适合制作香山子的外来香料,有些香料品种的进口,已经是为了适合中国市场的某些特殊需要——具体来说,就是用整块香料雕刻香山子、佛像的需要。《清异录·薰燎门》中有一条“清门处士”,云:
  海舶来,有一沉香翁,剜镂若鬼工,高尺余。舶酋以上吴越王,王目为“清门处士”,发源于心,清闻妙香也。
  最清楚地说明,外来“海舶”到达中国海港的时候,所带来的,是已然加工好的成品。异域海船携来交易的货物中,有香山子、香料雕制的小型佛像,以迎合中国市场的趣味,这,当然是不应被忽视的信息——特别是在习惯以贸易规模作为文明指数的今天。
  另外,《清异录·薰燎门》中还谈到了“龙脑着色小儿”:
  以龙脑为佛像者,有矣,未见着色者也。汴都龙兴寺惠乘宝一龙脑小儿,雕制巧妙,彩绘可人。
  “以龙脑为佛像者,有矣”一句显示,用香料刻成的小型雕像,在那一时代并不少见。有意思的是,花蕊夫人一首《宫词》道是:
  春日龙池小宴开,岸边亭子号流杯。
  沉檀刻作神仙女,对捧金尊水上来。
  按照诗的描写,孟蜀宫廷中仿效前代的“曲水流觞”雅集活动,但是,这里彰示的与其说是风雅,不如说是奢侈——用沉香、檀香雕成女仙像,捧着金杯,立在浮板上,从水上漂来。
  对于今天的人来说,这些记述似乎不可思议。其实,对于珍贵香料的这样一种奢侈消费方式,一直沿袭到了明清时期。如果有机会接触文物,就不难看到明清时期用天然香料雕制的佛像、扇坠、手镯、扇面一类玩器。相应的,我们在明清文献中也会读到很多这方面的记载,如明人文震亨《长物志·香茗·伽南》:“此香不可焚,焚之微有膻气。大者有重十五六斤,以雕盘盛之,满室皆香,真为奇物。”清代宫廷里,类似的做法更是普遍,如雍正二年造办处记录“本年活计”中,有“伽南鸳鸯暖手、扇器、山子”等等。(《养心殿造办处史料辑览·第一辑》)因此,唐宋时代的类似记载其实并不应该让人多么的惊奇。重要的是,以《清异录》为代表的唐宋文献,显示了今人所不熟悉的一种世界景观。在所谓“大航海时代”之前,辽阔的印度洋与南海的海面上,显然并不像今天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原始和荒凉。
  唐宋文献中“香山子”与彼时现实生活的关系,可以说搞清了。那么,“青锦地衣红绣毯,尽铺龙脑郁金香”,以及其他这类奇妙“记闻”,又该如何看待呢?《清异录》中还有两则吸引人的逸事:
  中宗朝,宗、纪、韦、武间为雅会,各携名香,比试优劣,名曰“斗香”。惟韦温携椒涂所赐,常获魁。(《薰燎门·斗香》)
  李保大七年,召大臣宗室赴内香燕(宴)。凡中国外夷所出,以至和合、煎饮、佩带、粉囊,共九十二种,江南素所无也。(《薰燎门·香燕》)
  同样的,很难辨定这两条记载究竟是史实还是传说。但是,要注意的是,与《清异录》约略成书于同一时期的《源氏物语》中,其《梅枝》一节,恰恰演绎了非常相近的情节——斗香。什么样的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文学现象?是中国的宫廷和上层社会中真的有过“斗香”活动,风气传到了日本?或者,“斗香”在中国就是被想象出来的故事,而紫式部把它接了过去,铺敷成异常幽美的一段情节?如果是后一种可能,那么,“斗香”作为一个被文学家们不断复述和转写的“原型”,是中国本土的发明物,还是像那香山子一样,“并出舶上”?在西亚和南亚的古代文化中,甚至在更遥远的古罗马文化中,是否存有它的种子?
  关于《梅枝》之“斗香”情节是写实还是虚构,日本学者一定有极深入的研究。从中国文献的角度来看,只要对洪刍《香谱》以及宋人笔记、诗词稍加留意,《梅枝》中的很多细节就显得非常亲切熟悉。在宋代,士大夫们凑在一起,拿出自己得意的香品,焚一炷,大家一起欣赏其妙气,品评高下,是“雅集”中的流行项目。当然,这是士大夫间举办的小型活动,不具备《清异录》和《源氏物语》所述那样奢侈的规模。“海舶”年年海上来,显然并不仅仅是贸易、经济上的盛事。一旦把《梅枝》放到彼时世界的大格局中,读起来又添一层新的感受。
  这样的阅读与探究,当然不是要偏离文学的轨迹,举证中古时期东亚地区贸易如何发达等等经济史上的事迹。花蕊夫人和紫式部都是宫廷内的贵妇,她们的写作当然属于典型的“闺中的写作”,局限于宫廷或贵族府邸内的风花雪月。然而,仅仅拈出“斗香”与“洒香”这两个情节,我们就发现,所谓“闺中的写作”并不一定自我封闭,格局狭小。特别是紫式部,仅仅《梅枝》一节就足以显示出她作为一个伟大作家的过人天才,花蕊与之实在无法相比。在公元十一世纪,紫式部敢于写出一个女人的性幻想——虽然这性幻想在我们今天看来很荒唐,很可笑——并且把她的性幻想铺陈发扬,筑成一座七宝楼台,一点不觉得畏缩害羞,这真是了不起的超人之举。但是,更了不起的是,她在描写心中的理想国的时候,以罕有的天才,为一个辉煌的文明时代做了传记,或者,更应该说,她把这个时代关于“文明”的想象推向了巅峰。即使读《梅枝》的中译文,也不难感受到这一章节的幽情雅趣之动人。然而,一旦约略了解她所生活时代的世界文明的大格局,就更能感受到其笔下的千钧之力。紫式部不可企及的地方在于,她把一个时代在世界范围内所达成的物质与文化成就,转成了催动文学起航的燃烧剂。“每幸诸阁,掷龙脑以辟秽”,“宗、纪、韦、武间为雅会,各携名香,比试优劣”,“沉檀刻作神仙女,对捧金尊水上来”,如此精彩的题材,在张邦基、陶谷、花蕊笔下,都只是当作逸事趣闻而一笔带过。唯有紫式部明白,恰恰该在这些个地方停住,做足工夫。这,就是一个大作家与一般文人的区别之处。
  (《墨庄漫录》,[宋]张邦基著,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二○○二年版,24.00元;《清异录》,[宋]陶谷著,《全宋笔记》第一编[二],大象出版社二○○三年版,26.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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