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对世界电影史来说,称得上是大放异彩的一年。这一年诞生了30多部堪称经典之作的电影,如 《阿甘正传》《低俗小说》《肖申克的救赎》《这个杀手不太冷》等,无怪乎有人说1994年,上帝想看电影了。在众多影片中,有一部可能鲜为人知,那就是获得第51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以及第6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奖的 《暴雨将至》。这部电影是马其顿导演米尔科·曼彻夫斯基的银幕处女作,也是马其顿自1993年独立后的第一部电影。它颠覆了传统影片的线性叙事模式,具备典型的后现代主义风格,此片一出便令世界瞩目。
影片故事发生的背景是20世纪90年代的南斯拉夫内战,电影中没有战火纷飞的场面抑或高度乐观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有的只是普通人在战争的阴影下所受的心灵创伤。影片风格与苏联导演塔可夫斯基《伊万的童年》颇为相似,时刻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每个故事最终都朝向绝望和死亡,令人心情沉重。在导演的镜头下,透露出对冲突的悲愤、无奈和痛苦。
《暴雨将至》电影剧照 其实,光看片名“暴雨将至”四个字就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持续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恐惧和不安就将来临。在影片中,我们看到了,这种压迫感其实就来自无处不在的仇恨和暴力。事实上,马其顿的历史也很漫长,但长期的内战和仇恨早已耗尽了这个国家的精力。影片中,你可以看见这里的土地永远那么干涸,没有树也缺乏草,完全就是荒漠一样的山丘。自然环境恶劣无比。而生活在这里的人却还依然记着几百年的仇恨,不断杀戮争夺。狭隘的民族主义已经完全占据人们的心灵,在这种力量的催动下,人们不惜向自己的亲人射出子弹。
导演曼彻夫斯基认为《暴雨将至》是要述说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有战争的引发和暴力的存在,他强调这部影片“不用语言而用形象来叙述一个故事”。 无论是环境恶劣、破败落后的马其顿还是安定祥和的英国伦敦,暴力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如同梦魇一般伴随着我们。它威力巨大,超出我们的想象。它能毁灭一切,包括我们最亲密的人。影片里的两个死者(萨米那和亚历山大),都死于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之手,这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导演给出的回答是:不!这是必然。
在影片第一个故事里,天真的孩子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乌龟,丢入烈焰中的子弹在火舌中弹射,远处的大人如惊弓之鸟,这个片段虽然简单,却极大渲染了惶恐的氛围,并将残忍之种已深埋于童心这一事实暴露无遗。身处弥漫着暴力的社会,无人能够幸免,无人能置身事外。萨米那和亚历山大两个执着于爱的人倒在枪口之下,而他们的死又将加剧人与人之间的仇恨。这仿佛是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以仇恨为起点,伴随着一代又一代人传承下去。在这样的生存空间里,人生下来就要学会如何仇恨,如何杀戮,这里永远无法见到天堂的颜色,犹如地狱一般,令人惊恐和惧怕。
影片中反复出现这么一句话:“Time is never die,The circle is not round。”翻译过来就是时间不逝,圆圈不圆。理解起来就是:只要时间不停止,圆圈并不是一个圆。 圆圈何以不是一个圆呢?因为它实际上并不圆满,它虽然经历蜿蜒曲折,却最后又回到了原点。结合影片来说,仇恨和暴力在过去存在,在现在存在,在未来,它依旧存在,而悲剧依旧不断重演。“当鸟群飞越过阴霾天际时/人们鸦雀无音/我的血因等待而沉痛”,这是影片中的一首小诗,却像一个预言。未来将会发生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只要仇恨和暴力还存在,血就还会流,而沉痛就还会继续。
《暴雨将至》电影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