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革命战争题材小说中罕见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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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长篇小说的作者来说,丁朗无疑是个陌生的名字。然而,赫赫大名的王蒙先生,对南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突围》却作了如此点评:“丁朗先生此作,细针密缝,清灵点染,体制端庄,格调高雅,前所未有地呈现了革命的温情和浪漫,战争的暴力和惨烈,侧重于‘诗’而不昧于‘史’,信念磊落,立意分明。无论品质趣味还是写作功力,都令人称道,实为当今同类题材中所少见。”
  读过小说之后,我十分信服王蒙的评点:精炼,准确,有未及而无过之,绝非溢美之词。 所谓“史”,说的是1946年以李先念为首的中原军区数万部队,突破蒋介石30万大军的重重包围,胜利回到了根据地,从此,拉开了解放战争的序幕。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中原突围,并不是广为人知的一段史实。小说之所以选择这一题材,是因为作者本人不但有着数十年的军旅生涯,而且,在这数十年中间,他始终是与当年参加过中原突同的某支劲旅生活在一起的。他熟悉众多当年突围的亲历者。听他们为军史、战史作正式的回忆,也在日常聊天中,听他们讲述中原突围时残酷战斗、壮烈牺牲的具体情景,还有大量不宜入史的轶闻趣事,从而在他的脑海中,保留了一部突围的“正史”和丰富的“野史”,以及众多活生生的真人。 综观《突围》,作者只坚持了三个字:“写真实”。他力求再现那个历史时期真实的存在,而一切价值观、道德观,则自然体现于小说的人物情节之中了。无疑,《突围》是战争小说,但作者倾全力描写的则只是战争中的人。这里,作家似乎是有意一反文艺创作的定式,没有突出塑造“这一个”或“那一个”典型人物。这是对既有文学观念的挑战,也是对作家功力的考验。作者以他独特的语言叙事风格,轻松诙谐,“细针密缝”,成功地绘制了一幅战争中革命军人的群像图。
  司令员赵龙。通过大量的细节描写,诸如特意安排旅、闭干部写家信,他自己当信使;给下属积极张罗找老婆;闹洞房,听窗根等等,勾勒出了一位粗中有细、充满人情味的人。而在椴树崖,面对敌人两个师的堵截,已是濒临绝境。赵龙经过一番调兵遣将后,端坐椴树下,悠然地叫人为他剃头刮胡子,等待夜幕降临,成功突围。战斗中,不像我们在所有军事文艺作品中看到的那样,司令员总是在指挥所里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一边不断地下达作战命令。这位赵龙赵司令不是这样。他腾身而起,跃上战场。不是战斗的需要,纯粹是他自己要寻求并享受冲锋陷阵与敌厮杀时的那种战争快感。
  旅政委张子学,是一位韬略过人深孚众望的政治家,幽深的内心世界,涌动若树立个人威信的政治欲望。旅长孙学义,战斗一打响,如同战神附体,所向披靡,不愧是军中一员战将;而在和平的空隙,却又丑魂附体,找来集镇上的暗娼泄欲。小说尽皆和盘托出,写得繁简有度,是当代文学中不曾见过的形象。
  冯苗是《突罔》中的“另类”人物。这位品、才、貌俱佳的青年女性,知名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军区报社的记者。她拒绝了旅政治部主任柳燕荪的求婚,深深地暗恋着一个外号“大洋马”的小连长——杨茂。她被诬陷为“特嫌”,遭受监督审查,屈辱中依然大度乐观,卓而不群。在电闪雷鸣的荒野之地,一对恋人相遇初欢。不意冯苗怀孕。审讯批斗,冯苗保持沉默,保护着自己神圣的爱之秘密。杨茂尚不知自己已有爱果,却突然壮烈牺牲。冯苗扑倒在杨茂坟前,泣血不止,无声地向世界宣告:我怀的是小洋马!冯苗“正正经经跪在杨茂面前,端端正正磕了二十六个响头,为的是纪念大洋马二十六岁的寿数”。原来负责监督冯苗的兩个女兵,苏端阳和华桦,现在却成了冯苗的护卫。二人陪着冯苗哭了一场,扶她骑上毛驴,“苏端阳在前面牵着缰绳,华桦拿树枝在后面鞭打毛驴的屁股,驴背上端坐着尚未出生的小洋马的母亲……”小说读到这里,仿佛升起了一幅圣母图。
  《突围》绘制的革命军人群像图,还有旅政治部主任柳燕荪、团政委龚言斌、团长高震、团参谋长李立春、高参金光祖等。性格各异,情趣不同,但都围绕着“老婆问题”演绎了不同的故事,有喜剧,有闹剧,亦有悲剧。喜怒哀乐,苦辣酸甜,美丑真假,无所不包,展现了人性之种种。《突围》中还有一群来自重庆的大中学生,男女青年。或工笔细绘,或简笔素描,形象鲜明,展现出不同的人生。
  有位以酷评著称的作家曾经撰文说,老了就不能也不要再写小说了。据说,写小说是与荷尔蒙有关的。附和者众。也有著名的小说家践行之。老夫聊发少年狂。年近八旬的丁朗不仅打破惯例写了小说,而且作了性描写。性描写,在古典小说《金瓶梅》、《红楼梦》中,一般用于负面人物的刻画,性行为通常被指为淫荡、腐化之代名词。丁朗却一反其道,把性描写用于正面人物,写出性爱之美,为性正名。作家匠心独运,在“千里雷声万里闪”一章内,设计了一场性爱盛典,把人物一步步推向圣殿。先是椴树崖突围,冯苗为了陪伴抚慰一个身受重伤即将死亡的年轻生命而掉队;继而自己坠下山崖;尔后,攀沿着树木在死亡线上挣扎;她呼唤着杨茂,用爱支撑着生命力。与此同时,杨茂也在寻找他的爱人,满山遍野地呼唤着“冯苗——”作者首先把人物置于这样的特殊情境,之后,“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一对互相呼唤的情人,终于发现了对方。“两人都像发了疯似的,跌跌撞撞地在雨中向着对方奔跑,向着一起靠拢,再靠拢。在降隆雷声和哗哗豪雨之中,他们壮烈而豪迈地,放肆而狂野地拥抱在了一起”。接下去的描写是喃喃私语,热烈狂吻……再接下去,“在无边夜雨的掩盖和伴奏下,他们倒下去而且滚动着,顾不得水流,顾不得泥泞……”灵与肉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呻吟着,尖叫着,完成着人生的一次盛典。而在他们看来,那雷也好,那雨也好,那吓人的闪电也好,此刻,都不过是为他们的结合而前来凑趣的礼花、唢呐和锣鼓”。前后两千多字的描写,从铺垫到高潮,酣畅淋漓,节奏明快,语言典雅,刚柔相融,全然是一首性爱的赞美诗。
  正因为作家坚持了写真实,我们在《突同》中看到了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看到了真善美和假恶丑同在;看到了“光明”与“黑暗”、“歌颂”与“暴露”共存;看到了建构与解构并行。真实是残酷的,也许有人接受不了。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文学。
  
  (本文编辑 谭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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