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来源 :读书文摘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txiujykyu6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手机的发明,朋友说,尤其是视频通信的实现,使得相隔遥远的人们随时都可以见面了。
  我说是,但也使得久别的人们感觉真正在一起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不那么稀奇了,这是否也意味着人们在进一步疏离呢?
  也可说是更亲密呀!沟通的容易不也在促进更加的亲密吗?
  也是的,我同意,但我还是继续说:正是由于沟通容易,所以什么不期而遇,惊讶、惊奇、惊骇、惊喜,也就更是谈不上了。
  这么多的惊呀惊的,你的词语真丰富啊!他夸张地点点头,故作惊讶地一笑道,古典诗词看多了吧?我看像你这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友情、恋情,于今天,表达的方式都很多,而且时时在刷新。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他竟然认为他和我相比,他算得是现代人,而我只能算“古典”。
  不是吗?他居然还没有感到我对他的惊讶,还在依旧滔滔不绝:现代人,特别是我们所说的手机一族,已经被太多的现代物质消耗掉他们的情感了。这就像吃多了豪华大餐,味觉都变迟钝了。他们已经处变不惊,也就不喜不骇了。他们关注的多是仪式,要不就是如何时尚。至于你说的不期而遇,从网上,到网下,那些五花八门的花样,真的不是什么惊骇所能描述形容的了。
  什么花样,说来听听?
  他又故作惊讶地一笑:道听途说终为浅,欲知此事须躬行,那要你自己去体验了。

2


  我搞不懂为什么有人那么憎恨手机,总是说手机这不好那不好。我喜欢手机,喜欢听汽车上火车上还有商店里人们拿着手机对话。
  这你可要注意了,说明你有偷听癖了。说罢,他又补了一句:还好,不是窃听癖。
  我有偷听癖?仔细想一想,倒也不冤枉。我这个人是喜欢听别人说话聊天啊。听别人说,省了自己说,而且边听还可以边把那通话者的对方是女的是男的还有模样想象出来。有一次在公园散步,听到前面一中年人与上大学的儿子通话,一口一个“崽吔”地叫着,那么样地苦口婆心,那么样地耐烦细心,那种说了又说的模样,那种挂了还说的模样,真是听得心里发软,以至我都放慢了步子,在后面跟着他,不敢超越他,生怕干扰他。
  你不会也偷听人家给情人打电话吧?
  那一般都声音很小,想听你也听不清的。不过,你可从人的表情,去揣摩,猜出来,那种专心致志的状态,那种梦一般的微笑,真的就像正在和那边的情人面对面呢。
  好哇,你成了偷听大师了!
  那你这就过奖了。不过,有时还真想,如果能有什么设备将那些通话录下来,肯定很精彩,相比有些文学作品,绝对不会差,只是这又涉及他人所有的隐私权了。

3


  手机的普及不光让人们的通信方便了,而且让很多的普通人都成了高明的摄影师。
  走在路上,或者景点,总是看见很多的人在举着手机拍拍拍。
  拍了也就能留下他们那刻的状况了?很多晚上就删掉了。
  那又为何要拍呢?既然不打算冲出来。
  一时的冲动吧,对美的冲动。
  总会有几张留下来的。
  那当然。我说我更想知道的,是那几张留下来的,最后会有怎样的未来。
  照片活得比人久,只要人不撕毁它,烧掉它。
  可是,谁又能够知道它们最后的命运呢?

4


  你在想事时试过出声吗?如果你试过,一定很可笑,你会看到自己的滑稽,还有古怪和荒诞。
  我同意。因为我曾私下试过思考时对手机说话,想把我的一些思想准确及时地录下来,但录时很可笑,反倒不能思考了。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你在面对自己时,总是不太自然的,或者,往往不能坦然。
  可能,是吧,我承认,我第一次听到自己录下的声音时,真的吓了一大跳。这是我的声音吗?像是别人在说话。
  这很正常的。据说我们平时说话,声音是通过我们的听骨直接传进耳朵里的,而录音则是要通过空气的振动来传送我们的声音的。前者当然好听多了。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还是原汤化原食呀。任何东西,经过传送,哪怕是最为高级的手机,也会变声或变调。而且,人在交谈的时候,话题也会随时转换。比如,刚才,他说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与他在心里默默思考,状态是完全不同的。但没想到一开始,话题就被我转移到录音的感觉和效果了。
  我摇摇头,笑了起来,他不知我在笑什么。

5


  一个朋友漫不经心地点着手机,翻着手机的通讯录。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没有一个想要拨的。他说起在很久以前曾经丢过一个本子,一个电话本。后来,他想重建一个,已经开始列名单了,想想还是放弃了。因为对他重要的人,他根本没必要记,都已熟记在心了。而那丢失的电话本上记的都是些“工作关系”,有用的也不会超过二三十个人。丢了那个电话本,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那个本子上记有他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的详细地址。
  我说我不同,跟他大不同。那天,我一不小心,手機丢掉了。随着手机丢掉的还有我长期储存的各路朋友的电话号码,这就像是突然间一刀割断了我与过去的许多联系。除非我能找回来。或者,我就等待着,等待他们联系我,只有这样,我才能与过去再联起来。他们还会联系我吗?我对他们还有用吗?手机一旦丢掉了是否也就意味着我与那些过去的时间永远地结束了?通讯录中的每一个号码对我来说都意味着那么一个相遇的时刻,或者是那相别的时间。无论相遇还是相别都意味着下次再见,都表示着一种继续。
  (选自《文汇报》2019年5月14日)
其他文献
摘 要:园本课程是指以幼儿园之“本”为基础的课程,是在幼儿园现实的根基上生长起来的与幼儿园的资源、师资等条件相一致的课程。园本课程应充分挖掘幼儿园与社区的课程资源,充分地与现实生活建立联系,充分关注特定幼儿及教师的发展状况。适宜性、灵活性、随机性是园本课程最基本的特性,园本课程建立的核心不是内容简单的增减,而是在实践基础上的不断优化。江苏省张家港市南苑幼儿园的园本课程,主要是针对该园是一所新园,园
曾静投书始末  雍正六年 (1728) 九月二十六日傍午,在陕西省会西安的大街上,川陕总督岳钟琪正乘轿回署,突然有一男子拦轿投书。岳钟琪在轿中接过书函,见封面所写收件人名号是“天吏元帅”,不由十分骇异,当即把投书人带入署中交巡捕看守,自己连忙拆读书信。原来“天吏元帅”是写信人对岳钟琪的敬称,写信人自称“南海无主游民夏靓遣徒张倬上书”。书信中对世宗极尽指斥责骂之词,而认岳钟琪为岳飞后裔,以岳飞抗金的
一 1980年代中期,在日本仙台上大学和读研究生的时候,大约有四五年的时间,我一直在图书馆打工,也就是坐在前台借书还书,然后把还回来的书放到书架上。打这份工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随便进出书库,坐在前台时也可以看书。那些比较中外香艳小说的段子先不必说,第一次读到余英时论陈寅恪、夏志清论张爱玲,都是那段时光难忘的事情。出国之前,国内出版的几部中国文学史我都大致读过,里面或者根本没提张爱玲,或者说到也是一笔带
“五四”前后,中国的出版业已经相当发达,大小出版社为数不少。当时的新文化运动者,似乎并不很向往大牌出版机构,却往往与中小出版社有着固定的联系。如陈独秀、胡适与亚东图书馆 (名曰图书馆,实际上是出版社),创造社郭沫若等人与泰东图书局,鲁迅、冰心、郁达夫等人与北新书局。作家和书店老板之间,或者有同乡关系,或者有师生之谊,即使没有这层关系,也还有共同的文化理想和出版理念,这样就便于沟通,能够合作共事。 
1978年秋天到1981年夏天、1983年秋天到1984年夏天,我在雁荡中学前后一共求学四年,这里是我少年时代停留时间最长的一所学校,对我一生有重要影响。(一)  雁荡中学其时号称乐清县二中,它的前身可以追溯到抗日战争早期。日本占领杭州之后,1938年,宗文中学迁到偏僻的雁荡山中,学生最多时达到四百多人,只好散在山中多处上课,我的历史老师盛笃周先生是水涨人,少年时代有幸进入这所中学,接受过良好的教
辛亥革命不容易  1911年10月9日,革命党人孙武在汉口租界里配制炸药。炸药都放在一个洗脸盆里,孙武正在检验。这时刘公的弟弟刘同很好奇,也过来凑热闹,还叼着一根烟。刘同是个马虎蛋,看就看吧,一不注意就把烟灰掉到了盆子里。结果洗脸盆成了超大型炸弹,砰的一声,帅气的孙武就被毁容了。一时浓烟四起,目标被暴露。  孙武曾经在武汉很穷,他和邓玉麟、焦达峰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饿得肚子咕咕叫。最后穷得把衣服都
提起周明,大凡经历或了解20世纪80年代新时期文学“黄金十年”的,可以说无人不晓。这位侠肝义胆的关西大汉,策划并陪同著名作家徐迟采访陈景润创作报告文学 《哥德巴赫猜想》,引领报告文学为先导的文学启蒙,推进思想解放的进程,被誉为文坛“基辛格”。  那么,这篇作品是怎样产生的呢?2016年国庆长假前后,笔者多次采访了曾任 《人民文学》常务副主编的周明先生。他儒雅风趣地讲起当年策划 《哥德巴赫猜想》 过
震撼于心,發奋于学  如果说,尚未走出国门时,学子们对美国的向往还只是一种懵懂的憧憬,那么当他们远渡重洋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内心的震撼则一言难尽。  自旧金山上岸后,留学生坐火车一路向东。4天的长途跋涉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留美学生监督处”。每个人学习的专业、所去的学校在这里作了最后确定。当初,大厦将倾的清政府试图实施“新政”以挽救局面,急需专业人才,同时也担心出国学生在海外从事
培养学生的计算思维,提高他们的创新能力,让计算机帮助我们高效地解决问题,不要让程序代码编写消耗了学生学习程序设计的热情。也许举一些有趣的实例,换一种“编程工具”就能唤起学生编程的兴趣。  一、教学分析  在实际教学中,程序设计通常是信息技术教师“避教”、学生“避学”的内容,究其原因是其枯燥的理论知识、深奥的语法和乏味的例题。如何让学生简单轻松地理解算法思想,让学生“爱”上程序呢?我们应该以培养学生
明末另一个亮眼的辉煌,就是近乎巨型的城市。拜明朝“资本主义萌芽”所赐,明代的城市人口急剧膨胀,城市生活无比热闹,北京南京等大城市,人口早已突破百万。风情万千的城市生活,让多少后人艳羡。但放在当时明朝史料里,明朝的城市,也是招够了吐槽:大归大,毛病却极多。  明代史料 《五雜俎》 里,就记录了“超级城市”北京城的槽点,曾经整洁卫生的北京城,晚明时的卫生条件,却已恶劣到“市场上多粪秽”的地步。特别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