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不可想象”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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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人的时代已经结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智慧超过其他人的总和
  
  最近,我认真阅读了一本书,书名叫《难以想象的时代》(哈契特出版社,2009年),作者是美国学者乔舒亚·库珀·雷默。当我看到这本书时,立即想到了雷默2004年在英国著名思想库伦敦外交政策中心发表的那篇著名文章——“北京共识:对中国力量的影响力的理解”。他写这篇文章时,正和约翰·桑顿共事,桑顿当时是高盛总裁,后来辞去总裁职务到清华大学执教,后来又担任华盛顿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主席。
  
  雷默可以称得上“神童”,他把物理和生物等不同学科的知识融会贯通,讲述了一个中国崛起的故事。他借用“华盛顿共识”的说法,创造了“北京共识”概念。雷默的文章引起了中国精英们的重视,他们想知道,这个年轻的外国人如何总结出这样的“共识”,而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想到?不过,“北京共识”并没有得到广泛认可,因为还没有人提出一套公认的能够解释中国经济发展的理论。
  
  现在,雷默在基辛格顾问公司工作,每年在纽约和北京各待一段时间。基辛格被认为是自梅特涅(Metternich)以来最善于纵横捭阖的外交家,和他共事一定让雷默受益匪浅,因为他写的这本书跨越恐怖主义、硅谷、间谍、物理和任天堂,解释了这个时代为什么是不可想象的。他以颇具戏剧性的手法,讲述了一个生动的故事,以说明在这个时代,不可想象的事情是如何不可避免地发生的。
  
  书中阐述的原理出奇地简单:最聪明的知识分子还在使用过时的工具,学习过去的思想。最糟糕的是,他们只对能够理解的问题感兴趣,而忽略不懂的东西。这里引用雷默书中的一段话:“我们的很多领导者缺乏表达能力、创造性和革命精神,而这些是时代需要的。在许多情况下,他们被权力、地位和威望严重腐蚀。换句话说,在很大程度上,我们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了这些被眼前景象所迷惑的领导者。”
  
  换言之,这并不单单是不可想象的时代,更主要的是一个不愿想象与信服的时代。
  
  雷默这本书的中心思想是简单而不普通的常识,“在充满惊奇和创新的变革时代,你需要像一个革命者那样去思考和行动。”
  
  西方的“婴儿潮”一代经历过1968年的街头示威,随后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主力军,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至今不明白,互联网已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
  
  在我们的父辈一代,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人上过大学。今天,已有20%-30%的人接受高等教育,那么,社会公众应该谴责教育质量下降吗?其实,这种下降无足深怪。每一代人中都会有相当数量的天才和傻瓜。“婴儿潮”一代虽然造就了极大的繁荣,但也创造了巨大的泡沫,这个泡沫的破灭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已经让一半的养老金灰飞烟灭。这要感谢格林斯潘先生。
  
  科技的发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互联网和手机极大方便了我们的沟通,使普通人也可以组建民间智库,其数量远远超过传统的权力中心,因为权力中心往往只是由少数精英构成。这是人际网络的效应。为了说明人际网络的重要性,雷默描述了黎巴嫩真主党如何使用人际关系网络,骗过了以色列最好的间谍卫星,让他们的地面进攻陷于停滞。他还使用了任天堂的例子,说明任天堂游戏机Wii是怎样击败索尼PS3和微软Xbox的,尽管后者拥有更先进的技术。任天堂成功的原因在于,他们在开发技术时,充分考虑了人们的心理需求。在消费时代,抓住消费者心理的商家才能是最后的赢家。
  
  今天,大多数大公司和政府机构都还不明白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和公众保持紧密联系。日本公司制造出了非常先进的汽车和照相机,远远超过普通人的需要。但是,我只想要一个按按快门就可以照相的傻瓜式相机,不需要有6000种组合以及高速、变焦和高像素。知识精英还认为,报纸仍然对人们有很大影响,然而,现在大量的、最及时的消息是通过互联网和手机短信传播的。
  
  雷默在书中提出了很多令人困惑的问题,这些问题显然都没有简单的答案。因为科学知识发展越来越专精,传播也越来越快,已经难以出现从前那样的百科全书式的巨匠,甚至某一领域的集大成者也越来越少。尽管每年都有人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但没有人能拥有凯恩斯在经济学领域曾有的地位,他的思想在20世纪30年代曾经主导经济学界。
  
  巨人的时代已经结束。迎接我们的是维基百科时代,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智慧超过其他人的总和,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创造我们的社会。全球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以度过当前这个急剧演变而不可想象的时代。■
  
  作者为《财经》杂志特约经济学家,香港证监会前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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