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黄沙子的《乔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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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黄沙子在诗歌中常触及有关死的命题,但他的诗却有种缓慢生长的力量,选自其诗集《不可避免的生活》中的《乔迁》,正是一首论及生死禅机而充满温暖与释然的诗歌。
  棺木打开以后,我看见骨头摆放得一丝不乱
  想起见过的一只小鸟,也是这样在风中瘦着身子
  将羽毛和肌肉缩进骨头里
  显然母亲也是这样做的,……
  母亲的肉身悄然腐烂,最终只剩下一堆“一丝不乱”的骨头。这是因为死亡将人留在地底,一切沉寂,无从被扰。这沉寂的遗骨,使诗人联想起曾见过的一只迎风颤栗的小鸟,一只将羽毛和肌肉缩进骨头的小鸟。这清癯的面目,瑟缩着的身体,正是母亲留给诗人最后的印象。由此诗人对母亲的愧疚与心疼不言而喻。评论家魏天无感叹道,“我承认我从没有见过有人将入土经年的母亲,写作一只瘦鸟。这可能是我们每一个人所见的活着的也是死去的母亲形象的最后定格;它不是修辞格里的比喻,它就是形象本身,含蕴着它该有的一切”。[1]
  ……,这么多年过去
  她的亲人所剩无几,该哭的已经哭过
  该打铁的坚持在打铁,但
  也只打出了一柄小锤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那一代人或上一辈人相继离世,一点一点地割断了我与母亲在人世的联系,使我与母亲的距离越来越远。同时,因为见惯了死亡,才会坦然接受死亡。诗人甚至坦言,“外公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的妈妈先他而去……”。(黄沙子《可以预见的悲伤》)诗人在《不可避免的生活》[2]中这样写道:
  “有时候我也会回到洪湖,在母亲墓边小坐
  看放鸭人将鸭子吆来喝去。我知道最肥美的那些
  最羸弱的那些,都将在秋天被宰杀
  但来年春天,会有更多鸭子加入,这循环往复的过程”
  母亲的离去令诗人心伤,也令其凝思,他发现“肥美”与“羸弱”的鸭子都挣脱不了死亡的命运,生与死只不过是循环往复而终究无法打破的铁定规律。生死哀乐,人生常态,但“痛定思痛,痛何如哉”,诗人写到“该打铁的坚持在打铁”,悲痛总会部分地被修复,这就是那把打制而成的小锤子:
  ……,——此刻我要用它
  将棺木中的骨头轻轻敲碎
  将离开河道的水流,重新归拢到
  一只崭新的坛子里,……
  诗人选择用小铁锤敲碎骨头,当然有捡骨葬习俗的客观需要,但笔者更能体会到诗人对母亲的深沉的爱意。不愿母亲经年都保持着那个瘦弱的姿势,不愿其生前与身后都同样辛劳。笔者留意到诗人敲骨头的动作是“轻轻的”,这种小心翼翼的慢动作流露出诗人对母亲的怜惜,以及与母亲近距离接触的珍视。原本“一丝不乱”的骨头受到了外力的“破坏”,多年的沉寂被打破,僵硬清冷的骨骸反而透出生机与活力,诗人的悲伤内疚也随之渐渐舒缓。迁葬使母亲那无人问津的孤零零的小支流,终于汇入宽广的“河道”。(即与地下黄泉相融)它是热闹的、奔腾不息的。诗人把母亲的骨头重新归拢到崭新的坛子里,看似平静的陈述,却潜藏着对母亲真挚而深厚的情感。“归拢”是张开双臂往怀里收的动作,表达了与母亲拥抱的渴望。“崭新”的坛子表征了新生,即对母亲安心上路的祈愿。
  我保证这以后
  不再换地方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乔迁之喜
  诗的前部分都是在陈述、在想象,最后诗人的笔锋陡转——“我保证这以后不再换地方了”。诗人与母亲的低语是种由衷的承诺:愿母亲灵魂能彻底安歇,永不被叨扰。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乔迁之喜”,然而为何而喜?这是解读全诗的关键。“乔迁”语出《诗·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原指鸟儿飞离深谷,迁到高大的树上去。后以“乔迁”比喻地位高升,也用于贺人搬往新居。而此处诗人借“乔迁”这一喜庆的词汇来写为母迁葬之事,即以“红事”写“白事”,这种陌生化的手法延长了读者的审美感受。“乔迁”意味着给亡者安置了一个具有完整意义的“归宿”。死者有其归,生者亦有所慰藉,这是一喜。然而,令诗人最为欣喜的是“乔迁”之所获——母子心灵的一步步靠拢。尽管想象与现实夹杂,诗句跳跃性大,然而,诗句背后潜藏的情感之线却愈发明晰。打开棺木,重新打量母亲。“看见一丝不乱的骨头而触发联想——轻轻敲碎骨头——重新归拢——对母亲承诺”,画面由远及近,由静到动的转换,其实正是诗人内心激荡起的情感波澜。即由“隔阂——理解——怜惜——期望——对话”层层递进。对诗人而言,这莫不是最大的乔迁之喜。
  参考文献:
  [1]魏天无.黄沙子:一个人慢慢变老也是好的——评黄沙子的《我有一座花园》[J].文学教育,2015(02).
  [2]黄沙子.不可避免的生活(组诗)[J].安徽文学,2015(08).
  储茂华,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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