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周处斩蛟”花钱辨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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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天国运动历时十四年,是清朝晚期一场农民起义运动。由于其所处的历史时期不同于其他时期的农民运动,所以政权阶层制定了一系列新的制度与政策,而经济制度中就有实行重铸钱币这一项。然而政权存续时间较短,被镇压后钱币也大多被清政府销毁,物以稀为贵,太平天国精品钱币对于文物收藏爱好者来说,收藏价值突出,因此不少藏家趋之若鹜。
  近日就有人持一枚钱币,前来咨询真伪。据描述此枚钱币大致为上世纪80年代,在青海从军期间偶获,在手中持有时间已超过三十年。因其正面有楷书“太平天囯”四字,故而判定钱币年代为太平天国历史时期。现以此枚钱币为例,浅谈太平天国钱币辨伪。
  钱币特征简介
  此枚钱币(图1)直径3.2、厚0.2厘米。正面楷书“太平天囯”四字,背面雕人物纹和龙形纹饰图案。钱币的材质,目测为黄铜质地,且据述在过去三十年色泽没有变化,大致也与黄铜金属的稳定性相符。
  太平天国时期钱币特征辨伪
  “太平天囯”四字中“囯”字是太平天国时期的特有写法。太平天国时期的钱币钱文中“国”字必从“王”,洪秀全认为唯有上帝才能称帝,世间最大的人物也只能称王,“囯,谓王居于中也”。这往往成为收藏者鉴定太平天国钱币的依据(图2)。
  虽然该枚钱币也满足“囯”字的特点,但字体边缘不甚清晰,制作工艺略显粗糙,尤其是“平”“囯”二字,字体内部横竖笔画粘连,缺乏古代书法的韵味。钱币背面花纹边缘涣漫不清晰,做工也较粗糙。以正面视角观察,左侧为龙纹,右侧为一人物,人物手中持柄状物体与左侧龙纹连接。根据马定祥《太平天囯钱币》,第五章太平天国钱币的文字和款式总结一篇,“太平天国没有绘人物的钱币,有则亦必伪品”,“太平天国钱币上铸有龙凤图案,只有大花錢,而没有八卦文或日月纹图案的。”
  太平天国钱币艺术特征辨伪
  太平天国时期的艺术造型设计惯例导致这一图案出现于钱币的样式可能性不大。太平天国由于独尊天父上帝,禁止一切偶像崇拜,所以在天平天国艺术创作中是“不准绘人物”的。


  这个规定在天平天国前期严格遵守,尤其体现于“判尊卑”和“壮观瞻”太平天国壁画艺术中。所以壁画艺术的形式内容,也成为后人佐证和衡量太平天国时期文物特征的一个重要依据。对于壁画的内容,书中记载天王宫殿到基层衙署,门皆画龙凤虎象鹿豹各有差等,丞相至军帅衙署公堂画龙,师帅至两司马衙署公堂画虎,墙壁“皆杂彩涂饰”,多画山水花鸟,“鱼雁鹅鸭等类”。目前确定为太平天国时期的壁画,如南京堂子街、如意里、罗廊巷壁画,苏州忠王府壁画,金华侍王府壁画,壁画内容多遵古书记载。因此,在钱币的铸造中,太平天国前期不可能出现人物图形和代表等级的龙纹。
  天京事变后纪律涣散,拜上帝信仰产生动摇,故而因宗教缘故“不准绘人物”的规定随之松动,壁画内容也出现了部分军事和农耕的内容。而此枚钱币的图案,人物与龙纹更像富有神话色彩的故事,与战争时期动荡的社会局面气氛并不符合。
  周处斩蛟花钱
  在我国古代,出现人物纹样的钱币,归属于花钱一类。与流通领域货币的商品交易功能不同,花钱是用来压服邪魅、避祸求吉的特殊钱币,目的是吉而庆之。在参考中国古代花钱纹样后,可以了解这枚钱币的图案内容应为周处斩蛟。
  据《晋书·卷五十八·列传第二十八》一章记载:“周处字子隐,义兴阳羡人也。父鲂,吴鄱阳太守。处少孤,未弱冠,膂力绝人,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情肆欲,州曲患之。处自知为人所恶,乃慨然有改励之志,谓父老曰;‘今时和岁丰,何苦而不乐耶?’父老叹曰‘三害未除,何乐之有!’处曰:‘何谓也?’答曰:‘南山白额猛兽,长桥下蛟,并子为三矣!’”处曰:‘若此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则一郡之大忧,非徒去害而已。’处乃入山射杀猛兽,因投水搏蛟,蛟或沉或浮,行数十里,而处与之俱,经三日三夜,人谓死,皆相庆贺。处果杀蛟而返,闻乡里相庆,始知人患几之甚,乃入吴寻二陆。”这是一个弃恶从善,改过自新的典故。成长之后的周处以家国为重,忠烈果毅,名著青史,因此在花钱的题材里,周处斩蛟的故事具有正家风、忠国家的教育意义。
  民国收藏大家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上编古钱图部分,就有一枚周处斩蛟花纹的记载(图3-1)。“此钱色泽出旧,一面为一人持剑,旧说系周处斩蛟,一面三人立于树下,为田氏兄弟哭紫荆耳。”蛟龙位于钱穿左侧,龙身周围錾刻出波浪滔天的水波纹。钱穿右侧一人为周处,右手持剑,剑锋指向身体的左侧,似挥舞斩龙的一瞬间,有种力量搏击的动感,与文献中和蛟龙鏖战三日三夜的背景吻合。在民间散佚流传的周处斩蛟花钱中,这种图案造型较为常见。2012年嘉德拍卖的清代周处斩蛟花钱(图3-2),其图案几与《古钱大辞典》中记录相同。
  在历史上,也有流通货币使用过的文字与周处斩蛟的图案相结合的钱币,如“周元通宝”花钱(图4)。周元通宝为后周时期的流通货币,由于其当时铜材紧缺,故取佛寺铜像融炉重铸,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世普遍认为这一时期的钱币具有消灾辟邪的功能。因而后世宋元明清皆有仿铸,并与其他厌胜图案一起出现,周处斩蛟题材的花钱也就这样产生了。


  纵观周处斩蛟花钱,从历史典故出发,此类花钱借鉴周处斩蛟龙的驱灾辟邪的含义,带有家国伦理的教育意义,和流通货币“周元通宝”结合出现,亦是取其吉祥如意的宗教象征。所以这枚“太平天囯”与周处斩蛟两类题材的组合,不符合花钱其厌胜意义组合的规律,同时从太平天国时期货币的特征,和图案造型艺术分析,也不会出现背周处斩蛟这一题材。综合以上意见,这枚钱币应不是太平天国时期的文物,后世伪造的可能性较大。
  2017年夏,国家文物局、工商总局下发关于联合开展文物流通市场的专项整顿行动通知,针对日益活跃的文物市场,打击售卖假文物,整顿市场秩序。所以谨以此文,希望对当下文物的鉴伪存真起到借鉴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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