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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孩子的出生,我们总是措手不及。
在怀孕的时候,我们准备好了一切婴儿用品,开始尝试胎教学习早教,试图做一个好妈妈。从孕期如女王般的地位落到孩子出生后的灰姑娘,年轻的妈妈们总是抱怨自己嫁错了郎。
但每每想起古代后宫嫔妃们在如此惨绝人寰的高压下依然生存下来,妈妈们还是可以聊以自慰的。
在我看来,孩子出生后,最困难的不是如何对待孩子,而是如何与身边的成年人一起来共同对待孩子。
这种复杂的关系,并不仅仅体现在婆媳矛盾。女儿三岁时会问我:“为什么外公外婆吵架?”看到外婆会问:“为什么爸爸妈妈吵架?”还会问:“为什么外婆和爸爸吵架?”等等。对于此类高难度的话题,以及背后是是非非永无定论的问题,我通常是这样回答的:“他们吵是他们的事情,你是最棒的小孩,我们都是最喜欢你的!”女儿便快乐地离开了。
比起对于孩子的争夺,孤立孩子同样可怕。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过多的关于成人世界的解释是不必要的。其实他只是想确认在所有的吵架事件中,自己并非错误的源头。他还没有能力来为成年人解决成年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如果每一次都把吵架事件与孩子分享并且要求他在所有他最爱的亲人中表明立场,那将是非常残酷的。其结果将会是这样:成年人的问题尚待解决,孩子自己却已经丧失了发展自我的能力与空间。
家庭是战场;家庭是种种观念交汇的核心;家庭是母爱、父爱、夫妻之爱、隔代之爱泛滥的所在(因为这些“爱”以同样的名义却在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这些战争也许爆发的时间很短,但对孩子的影响却是持久的。
我的一个朋友甚至有过这样的念头:自己办一个亲子班,脱离丈夫、公婆等人,孩子则交由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轮流看管。这种看似良好的意愿,实则破坏了整个家庭。
家庭就像一个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上演着由家庭成员的关系组成的一幕又一幕的戏剧。
在这里,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主角——因为没有导演。
作为一名现代女性,我们在家庭中,一直处于传统观念的阴影与西方理念冲击的交汇中。
当我不自觉地意识到我对待女儿的某些方式正是沿袭了我母亲的时候,有一个声音立刻会在我耳边响起:“你应该拒绝污染。”当我试图将一些建设性的方法引入这个家庭舞台的时候,却又遭遇了重重阻碍。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一直不太赞成孩子生活在太大的家庭中。家庭关系有时如同六根绳索,当它们同时绑在一个孩子身上并且往不同方向拉动时,孩子就被肢解了。大家庭让孩子在诸多复杂的关系中习得生存的技能,而不是让他在适龄阶段获得一个人今后应该学有所用的才能。
有一次,女儿为了一件小事生气就去打外婆,外婆忍了一阵后开始“回击”——大概觉得三岁小孩生那么大的气很好玩很可爱,而并非真正地打她。但事情却变得越来越糟,因为孩子被激怒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我赶紧拿了一本小兔子的儿童书给她,女儿立刻被书的绚丽画面吸引,便把打人的事儿给忘了。
当我每次都不得不以一些巧妙的方式化解孩子与家庭成员之间的冲突时,我感受到的尚不是他人的不理解,更确切地说,是中国人对中国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一些诸如“长者为尊”、“含饴弄孙”等词语的误读!
我们很难去重塑他人长久以来养成的观念,更无从更改从祖辈开始就已经遗留的陋习。
我想起巴金在《爱尔克的灯光》里所表述的失望与痛苦,也许我们依然无法真正抹去“长宜子孙”的字样,无力斩断绑在孩子身上的绳索。所希冀的是,带着我们的宝贝一起,偕同我们的另一半,去寻求属于我们的光亮,我们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