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玖也叫大师,京剧真的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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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客气地说,现在的老师自己的业务就不行。好老师,死光了。请问“花旦名家”刘长瑜女士会几出戏?“我只有三出半”——这是她私下里的戏言
  前不久落幕的青京赛(即2008年第六届全国京剧青年演员电视大赛),舞台上一片苍白,可谓惨不忍睹!问题在台上,根源在台下,令人深思。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关于传统艺术人才的培养机制。
  以前的科班制是落后,没人说它是先进的艺术教学。但落后中蕴涵着道理。要知道,中国戏曲的表演艺术的全部法则、程序、范式以及技术、技巧,都保存在一个一个的具体剧目里,且细致入微,细致到无法用文字表达,人微到无法提炼成元素。于是,就有了口传心授式教学,这种“落后”方式,恰恰极其有效地适应了戏曲表演的根本特质。老师教学的针对性、具体性、特殊性、丰富性、个别性和自创性极强。想想吧,—个“富连成”出了多少角儿?秘密即在于此。这就是落后中的先进。现在呢?我们搞“大教学”,规模制造,批量生产。这是严重违反戏曲艺术成材规律的。戏曲跟电影不一样,前者是手工制品,后者是工业化产品,拿生产工业化产品的方法大规模生产手工业品,产品出来了,乍看都是演员,细看都是胚胎。胚胎离合格产品(特别是优质产品),差得不是一点两点。现在的戏曲院校,专业课教得少,多的是文化课、理论课、外语课、政治课。几年下来,学生就会几出戏。怎地不浅薄苍白?不客气地说,现在的老师自己的业务就不行。好老师,死光了。请问“花旦名家’刘长瑜女士会几出戏?“我只有三出半”——这是她私下里的戏言。玩笑
  “五个评委里除了我之外,都有自己的学生参赛”
  
  我们希望评委能对得起组委会的信任,对得起京剧艺术和观众
  “作为组织者,我能保证的是:我们从没给评委指示要把任何人捧上去。”连任六届大赛总导演的阎德威对《望东方周刊》表示。
  关于评委人选的选择,本届青京赛采取分行当选择的方式,但由于评委都是本行当的名演员、名老师,比赛中自然难免遇到曾跟自己学习过的参赛者——这成为观众争议最大的一点。
  “霸王不别姬”所说的那次五个评委中有四位给所有参赛者一律打满分的老旦组形体展示环节,唯一没有给满分的评委是王梦云,原上海戏曲学院副院长。“五个评委里除了我之外,都有自己的学生参赛,或者曾有给参赛者指导过戏的(经历),有感情分也自然。”她对本刊记者说。
  据王梦云说,自己一到组委会报到“压力就比较大”,无论评委之间、剧团领导之间,周围总有人在谈论哪些参赛演员“最好”,哪些参赛演员应该“努力照顾”。私人聊天、吃饭甚至在走廊上碰到谈几句比赛,都会感觉有各种压力或顾忌。
  对这种情况,阎德威称自己也有耳闻,但他对本刊记者表示,组委会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防止这些问题。例如,组委会几乎在比赛前的最后一刻才会公布评委名单,也明确规定了参赛方的相关人员不能去评委驻地。每天晚上比赛前的白天会有彩排,评委们在看过彩排后要开一个讨论会,大致提一提排名先后。“评委有了大概的想法,再根据(正式比赛时的)现场表现做调整,表现好的加分,失误的减分。”
  彩排通气之后,现场比赛中仍会有突然情况。“这些都免不了,”阎德威说,“我们希望评委能对得起组委会的信任,对得起京剧艺术和观众,要经得起记者的采访,经得起对打分理由的质询。”
  
  “市场不健全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
  
  青京赛因此成为一个极具诱惑的“名利场”
  “青京赛是对青年演员最重要的赛事。因为梅兰芳奖、白玉兰奖的评选都是看整出戏,青年演员一般都拿不到奖。只有青京赛是电视直播决赛全程的,这是一个传播力很大的展示平台。”北京京剧院的演员张云对《望东方周刊》说。
  张云在花旦组决赛中排名倒数第一,而此前她在复赛时是正数第一。她仍然认为参加本届青京赛有很大收获:“我自此有了一批铁杆观众,很多人在我的博客留言或者打电话给我,说以后只要是我演戏必去捧场。”
  阎德威戏称“青京赛是京剧演员的奥运会”。获得金奖的演员有可能获得更多的演出机会和更好的待遇——在剧团内的评级、涨工资以及参加优秀青年京剧演员研究生班。
  不过,青京赛金奖与得到艺术认可并不能画等号,不乏前几届金奖演员迄今籍籍无名的例子。
  “如果事先没有完整的锻炼,拿了奖也无法把奖项转化为社会资源。”中国戏曲学院特聘教授傅谨对《望东方周刊》说,他认为健全的市场里观众会用人气投票,不管你得不得奖,只要你够好我就看你的戏,但“现在戏曲缺乏健全的市场,奖项成为唯一的评价标准”。
  这让人想起近期热映的电影《梅兰芳》里的一句台词:“梅兰芳是属于‘座儿’的”。1927年中国梨园行评选“四大名旦”,由北京的《顺天时报》发起,乃由戏迷观众而非一二“专家”投票决定,最后评出的梅、程、尚、荀,至今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在健全的市场里,专家本来应该是对观众品位的补充,如今,观众的看法却成了专家的点缀。”傅谨说。
  对于现在京剧市场的“不健全”,梨园行内较普遍的看法是:一方面传统文化艺术整体式微,京剧亦无法独善其身;另一方面,京剧行业目前所采取的院团体制也成为市场化的障碍。由于院团多由政府出资扶植,管理自然趋于行政化,大部分所谓“现代戏”“创新”多是为了迎合各种庆典、节日,以获得各种官方的奖励、奖金,这使当下京剧演出越来越脱离广大观众。
  “这有点像恶性循环,越是脱离观众,院团就越离不开政府扶植,所以进行院团的市场化改革也很艰难。有时候我觉得,市场不健全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傅谨说。
  而在这种情况下,院团为了扩大知名度、创成绩、申报各种奖项,自己演员的名声自然越大越好。青京赛因此成为一个极具诱惑的“名利场”,傅谨认为:“因此(给评委)送礼不仅仅是(参赛演员)个人行为,更是团体行为。”
  
  “人才培养的根子上就错了”
  
  “现在不是学生的问题,是老师的问题”
  阎德威说有朋友曾就本届青京赛参赛演员总体水准不高对他开玩笑说:“这届青京赛是选手谁上都不错,谁下都有理。”还有人直接戏谑为:“二路翻身,龙套造反”。
  “更重要的不是看现在,而是检验这些金奖选手几年后是否还能立在舞台上,十年、二十年之后是否能成为传承京剧的领军人物。”阎德威说。
  青京赛真能如阎德威导演所愿解决中国京剧人才的危机吗?
  “我认为不能,因为在人才培养的根子上就错了。”任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的章诒和对《望东方周刊》说。
  章诒和认为,以前的科班制虽然落后,但讲求口传心授,教学的针对性、具体性极强。现在则像是“拿生产工业化产品的方法大规模生产手工业品,产品出来了,乍看都是演员,细看都是胚胎”。
  中国京剧院三团团长、奚派老生张建国对此颇有体会:“戏曲学校的学生出来以后,应该是成才的演员,能直接上舞台的。但是现在不行,来了(剧团)都得再培养。”
  “现在不是学生的问题,是老师的问题。学校里搞艺术的老师大多缺乏舞台经验。”张建国对《望东方周刊》说。他介绍,剧团里有些老演员,因为年龄问题已无法上台,但经验丰富可以教学生的,却又因为待遇、编制等种种问题通常无法调到(戏曲)学校去。
  对当下戏曲人才培养机制的问题,章诒和打了个比喻说:“父母就营养不良、高度贫血,你还能指望给咱们生个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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