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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领土最南端的麦夸里岛(Macquaire Island)长34千米,宽5千米,距离塔斯马尼亚岛(Tasmania Island)东南部1500千米,相当于从澳大利亚到南极洲的一半路程。
我们选择在桑迪海滩登陆,一群王企鹅(麦夸里岛亚种)已经聚集在岸边“迎客”了(其实是登陆艇正好停在它们要下海的地方)。这些穿着漂亮外套的“绅士”淡定地注视着我们,丝毫不惊慌。大家却顾不得礼貌,下船后迫不及待地对着它们狂按快门。
登陆地面积不大,但动物不少。探险队长指点我:“前面不远是皇家企鹅的栖息地,只有在麦夸里岛才能看到它们哦。”久闻麦夸里岛大名,不仅因为这里与南乔治亚岛一样,是王企鹅重要的栖息地,还因为这里有更为罕见和珍贵的皇家企鹅,以及跳岩企鹅、金图企鹅、马可罗尼企鹅等。
然而,1997年麦夸里岛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另有原因。从地质学上看,印度洋板块和太平洋板块在这里互相挤压,使得麦夸里海脊的最高部分露出海面,形成了现在的麦夸里岛。这是地球上唯一从地幔开始向上运动而露出海面的岩石,这些露出海面的特殊岩石包括枕状玄武岩等,因此这个地区有极其重要的地理价值。岛上的植被相当丰富,各类苔藓就有80余种,至少还有46种花卉,以及各式各样的地衣、硅藻类植物等。由于缺少树木或高大灌木丛,高高的草丛便是岛上最高的植被了。麦夸里岛以及周围12海里的水域也是非常重要的海洋生态保护区。
此刻的海滩上的确有点拥挤,王企鹅成群结队,看起来悠闲得很。它们有着孩子般的好奇心,甚至走上前去啄船上大厨的帽子。一只王企鹅俯下身,恨不得把脑袋伸进我的镜头里。企鹅与人类如此亲昵,这在我之前到过的亚南极地区从未有过。


一群皇家企鹅正聚集在栖息地上换羽,现场乱七八糟,看得人心烦意乱。皇家企鹅的“发型”很酷,它们有着和马可罗尼企鹅一样的“金冠”,然而却是个“白脸”。据说线粒体和细胞核的DNA证据表明,马可罗尼企鹅是1500万年前从与其亲缘关系最近的皇家企鹅中分化出来的。
9月下旬,雄性皇家企鹅便上岸了,开始寻觅理想的巢穴。每到繁殖季,它们的脾气都很暴躁,为了争夺一个最佳位置极具攻击性。雌性则要等到10月才姗姗来迟。雄性皇家企鹅的个头比雌性大,求偶时的肢体动作和叫声都很丰富。皇家企鹅一岁便性成熟,它筑巢的材料主要是沙石和杂草,它们每次只产两枚蛋,第一枚很小,重量只有第二枚的61%~64%,由于被弃,这枚蛋通常会被贼鸥等吃掉或者毁坏。企鹅夫妇会尽全力孵化第二枚蛋,这样做的原因尚且不明。皇家企鹅的孵化期为35天左右,小企鹅破壳而出后,通常由公企鹅负责照看初生的小企鹅,母企鹅外出觅食,大约10天后,它们再对换角色。小企鹅发育成熟需要70天左右,褪去绒毛换上新羽后,便可以下海觅食了。它们的食物主要是磷虾、鱼和乌贼。




除了王企鹅和皇家企鹅,还有一群年轻的公象海豹正挤在一起蜕皮。2月,繁殖季刚刚结束,大家都在换“新衣”,这个时间段不能下海,多少有些无聊。
麦夸里岛自从成为保护区后,鲜有人类来此打扰,每年造访这里的游客不过两三百人。然而,200年前的麦夸里岛完全是另一番景象。1810年,一艘来自悉尼的捕猎船的到来,打破了岛上野生动物的安宁。船员们兴奋地发现,这里遍地都是象海豹和海狗,为了它们的皮毛和油脂,人们开始大肆杀戮。之后的10年里,海狗基本灭绝。和南乔治亚岛不同,麦夸里岛从未成为捕鲸基地,因为没有可以避风的安全港口。 这样的屠杀持续了近百年,后来连企鹅都不能幸免。1887年,新西兰商人约瑟夫·哈奇来到麦夸里岛,由于之前几十年海豹猎人的捕杀,岛上的象海豹已所剩无几,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企鹅。在此之前,油脂商人都认为从企鹅身上提炼油脂性价比很低,但哈奇使用了一种新型的蒸汽蒸煮器,可以从企鹅的骨头和肉里蒸煮出油脂。岛上最大的王企鹅便不幸沦为试验品,但是王企鹅的炼油效果并不理想,于是哈奇开始捕杀小一些的皇家企鹅。它们被成群赶上甲板,在大锅里熬成油脂。发生在麦夸里岛上的屠杀,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商业开发企鹅的案例。


1911年,澳大利亚著名极地地质学家和探险家道格拉斯·莫森爵士(1882—1958年)率领的澳大利亚南极考察队,在此建立了一个科学考察基地和无线电转播台,以收集麦夸里岛的气候、地理以及动植物资料,并绘制了详细的地图。麦夸里岛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前往南极探险考察的必经之地,这个基地一直使用到1914年。道格拉斯·莫森爵士还呼吁人们停止杀戮企鹅等野生动物,终于在1933年,麦夸里岛被列为野生动物禁猎区,在1971年成为受保护地区,次年升级为全国保护区,1978年更名为“麦夸里岛自然保护区”。1948年,澳大利亚政府在该岛建立了一座永久性科学站,开始进行南极研究考察。


现在,麦夸里岛上的生态环境已逐步恢复,各种动物的数量都显著增加。王企鹅约40万只,皇家企鹅则达到300万只。企鹅数量占岛上海鸟类的90%,其他鸟类包括灰头信天翁、南极燕鸥、麦夸里岛鸬鹚、海燕、巨鹱和贼鸥等。已经过了繁殖季节,机会主义者贼鸥依旧巡视着企鹅栖息地,為一些残羹剩渣大打出手,有一只胆大的贼鸥甚至想挑衅一只成年王企鹅。有掠食者存在的环境,自然不会安宁,企鹅栖息地热闹非凡。
短短两个小时里,风云变幻,一阵云雨一阵晴,营造出的光线很美,镜头下的王企鹅有的在相互示爱,有的昂首挺胸列队走过,有的引颈长鸣,还有的从海中蹒跚上岸。岸边的浅滩海水中,有不少王企鹅在嬉戏,眼看远处的风浪越来越大,它们却一点都不在意。能够在麦夸里岛生存的野生动物,都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毕竟这里的气候太差了。两头雄象海豹打斗得正欢,邻居们在一旁围观,见怪不怪。眼看一场风暴将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大家不得不收拾器材,赶紧回到大船上。然而,这短暂的造访,给我留下了极其难忘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