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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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一把好刀,钢材硬度至少在87洛氏以上,刀刃轻薄,侧弯,镜面一般映照着孩子的脸。因为刀有弧度,所以孩子的眼睛被映得变了形,占据了全脸的四分之三。
  这是一把好刀,削铁如泥,然而不应该握在一个孩子手中。
  我獨自进了阶梯教室,本来要在这里讲课,做了一百多页PPT,一切准备就绪,谁料临时出了状况。
  一个三年级的男孩子被人发现躲在存放音响的壁柜里不肯出来。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派两名男老师把他拖出来便是,可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他手里有把刀。
  怕他伤了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班主任房老师——一名牙齿不整齐的中年男子,跟他柔声细气地聊了两句后,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很无奈地说:“他只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他说,看你不像是会抬起手扇别人耳光的人。”房老师说。
  我再去打量躲在音响后面的男孩子,他缩在最里面,只露出半截儿小腿,没穿鞋。下午的阳光有一方照在他的裤子上,条绒的材质,爱沾毛的料子,但很干净,没有一丝浮毛。
  在此刻,我和他之间有了某种连接。
  一月,温度陡然下降,很多老化的水管爆了。有水从某扇门流入教室,地面有一半是湿的,结了薄薄一层冰,脚踩过去,可以听见轻微的碎裂声。
  我缓慢地靠近壁柜。他听到了动静:“除了王老师,谁也不要过来。”
  本地的人说话前后鼻音不分,他尤其明显。
  “我就是那个看上去不会扇别人耳光的王老师。”我说。
  他没吭声,算是对我入侵他的安全范围的一种默许。
  终于我看到了他。他看上去很干净——皮肤白的人都会给人干净之感,但同样,肤色浅的话,发色以及瞳仁的黑色素都不会太足,因此他的头发、眉毛以及瞳仁都呈现出一种深褐色。
  他只穿着件手工编织的厚毛衣,平针,围绕着胸口一圈有道麻花样的凸起。
  “你冷不冷?”我看到他的手背上有红色的冻疮。没有暖气的南方,冬天非常难熬,有时候因为背阴,屋里比屋外还冷,一些孩子的手上就会生冻疮。
  我脱下羽绒服,想递过去。他吓了一跳,脖子一歪,我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淤青。
  淤青一层压一层,最上面的那层色泽最鲜艳,如同一块翡翠。
  “你穿上衣服!”我再也说不出任何粉饰太平的话来,只好命令他。
  他拎起我的衣服,决绝地扔了出去。我没接住,衣服掉到了水里。
  很有性格。
  他干脆地关上了壁柜的门,阻挡了外界的一切。柜门严丝合缝,我完全看不到他了。
  羽绒服表层材料不吸水,地上的水珠凝成一颗颗停留在上面。我捡起它,在空中一抖,千万颗水珠散成白色的水雾,在空气中浮动着,缓慢地组成一幅幅回忆的画卷。

2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上午还出着太阳,下午却开始落雪,雪密集地砸,掺着冰雹,愤怒地砸向地面。
  那是一个泛黄的,应该有些褪色了的八十年代末的春天。我们全家坐上货车,连同钢材厂的一千多名工人和家属,在一个反常的下着雪的四月天,浩浩荡荡地继续着南下的旅程。
  大雪把天地磨得如同哈了寒气的毛玻璃。我被风刮得睁不开眼,浑身没有一丝暖和气。爸在车厢的前头,工人们在那儿搭了一顶毛毡,毛毡下有一方空间不被风雪侵袭。
  姐脸色惨白,右脸颊冻裂了,在大风中张着口子。
  爸往后推了推银狐皮帽子,隔着被淋得满头“白发”的人群,大喊道:“你们仨,过来!”
  我们仨走至毛毡下,他们留出一点点空间,却仍不够我们娘儿仨栖身。
  “你跟姐姐过去。”妈首先退出。
  我与姐钻了进去,这空隙只够一个比我还瘦小的人站着。
  “你站着吧,我跟妈回去。”姐也退出。
  “哪儿那么多废话,磨磨叽叽的。”爸一把拽过我,把我夹在腿中间,这样姐挤一挤也能站下。
  记忆中,他从未抱过我。我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看向独自在车厢那头儿坐着的妈。她的面容在雪中十分朦胧,双颊泛红,看上去很显年轻。这么一张年轻的脸,衬着发上落的雪,就像路边的柳树,苍翠上叠着苍白。
  “妈,你过来一起坐着!”
  “坐不下。”她回复我说。

  “老王,你家公子哪儿的口音,听着咋那么别扭?”与爸同级别的麻师傅调侃道。
  “他姥姥家是南方的。我忙,顾不上这姐弟俩,都是他姥姥带大的。”
  爸很得意,不用亲自带孩子是件有面子的事情。
  妈还在雪中淋着,我不忍,企图挣脱开爸怀抱的“钳制”。
  “不听话!”爸给了我两巴掌。
  就在我挣扎着要去找妈,却被爸扯着走不了时,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前方一片灰蒙蒙的厂房大声说:“到了!”
  “看见没?”我满脸泪痕地被爸举了起来,爸的声音淹没在群情激昂的欢呼声中,“这是你爷爷那辈人创造的奇迹。”
  他太亢奋了,以至于流下了两行泪水。
  我也在流泪,但我们父子俩流泪的原因却不同。他看到了父辈大迁徙留下的荣光,而我只觉得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不知谁的帽子被高高地抛到天空中,开了个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更多的帽子飞上了天,此起彼伏。
  三十一年前,我爷爷那辈人带着钢材厂最先进的技术南下,领着无数工人在这里扎根。爷爷带走了二叔,把奶奶和爸兄妹几个留在了东北老家。爷爷去世后,爸和一批当初没被他带走的家眷再次南下。   我见到了未曾谋面的二叔。他与爸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逆生的浓眉,眉间距窄,眉尾上扬,毛发旺盛。堂哥是个眼睛细长的男孩,他拿着把漂亮的弯刀,一下一下削着手里的木头疙瘩。
  木屑落在雪上,他问:“你们怎么来的?”
  “我不想来這里。”我带着哭腔回答。
  我思念同学,思念我刻满了葫芦娃的小课桌。
  “你怎么来的?”他又问。
  我说:“先坐火车,下了火车转汽车,汽车下来上了货车。”
  堂哥若有所思地眨巴眨巴眼睛:“真羡慕你,走了这么远的路。”
  他突然靠近我,几乎是耳语般说道:“我想离开这里,这里没什么好玩儿的。”
  “我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

3


  我伸出手,敲了敲柜门。他拉开一条缝,我从缝隙里看到了一只小眼睛。
  “你不是想跟我聊聊吗?为何我来了,你却躲起来了呀?”我故意拉长音调说话,这样显得自己很有亲和力。
  “你说话好假。”他在里头说。
  “好吧,你为什么躲起来?”我直接地问。
  “我爸打我。”他声音闷闷地说。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突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长达两万字、足有一百多页的PPT。我从那里面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他。
  我刚挨了打,和堂哥坐在草地上,与家属院里的孩子们聊天儿,他们中最大的是高中生,最小的还在托儿所混着。
  其中一个女孩伸手揽住她身边的妹妹,说:“我爸妈从没打过我们,打人是犯法的。”
  “我家也没有。”
  “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否认。
  他们看我的目光中有同情,有疏离,还有些许的躲避。这眼神令我恐慌,仿佛我成了异类。
  聚会还没散,我便独自退了出来。厂区拥有独立的生活设施——小学、超市、医院、影院等,简直就是一个世外的独立王国。
  我路过人群,打招呼是免不了的。起早的工人们聚集在大食堂打饭,一句“吃罢饭没”此起彼伏,从这头儿传至那头儿。工人们在集体生活中对彼此知根知底,比如谁家孩子屁股上的胎记是什么形状。
  “真闷。”堂哥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跟在我的身后,“这里简直是监狱,我要走。”
  “你去哪儿呢?”我问。
  “随便哪儿。”他嘟哝道。我怀疑他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毕竟他出生在这里。
  不出意外,他也会像二叔一样,读着厂区的学校长大,毕了业进厂区或在生活区谋个营生。人们被圈在这五平方公里的地方,时间久了,会对外面广阔的世界产生复杂的感情:一些恐惧变化,宁愿埋葬在这儿;一些躁动不安,时刻想要挣脱,如同笼中鸟儿。
  “你不是不想来这儿吗?来时还哭了。”堂哥说。
  来厂区,如同被掘掉根的树,从北挪到南,草草被人种下,甚至培育土也没给拍好。
  远处的湿地惊起一群大雁,我和堂哥循着声音追到厂区边缘的铁丝网前,再不能往前,只看得见一片片芦苇荡。我知道,是爸又馋了,想要捉几只大雁改善生活。
  我从来不吃老王捉的大雁,我可怜它们。
  小男孩不再言语。我寻了块干燥的地坐下,隔着一层木板与他交谈。
  “你拿着刀想做什么呢?”我问,“小孩子不能拿刀,会伤到自己。我听房老师说,你有个妹妹。我有个姐姐,我们的感情很好。有时我觉得是因为与父母关系不融洽,导致我和姐姐像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我跟妹妹也很好。”他抢着说,“今天上学的时候,她想跟着我一起来。我让她回去,她太小了听不懂,一直跟到学校门口。保安不让她进来,她就一直站在门外面,直到我爸把她带回去。她没穿鞋,我爸也没想起来给她带一双。”
  “她没穿鞋,脚会不会被石子儿割伤?”我已经知道了他没穿鞋的原因,可还是故意问道。
  “我把鞋给妹妹穿了。你看,我是不是个好哥哥?”他的声音里有些许骄傲。
  “我看你不仅是个好哥哥,还是个好孩子。”我说着,拉开了门,这样就能完全看到他了,他没反对。
  “那你为什么拿着刀呢?伤害到别人怎么办?割伤了自己又怎么办?”我问。
  他眨巴着睫毛长长的眼睛,小声说:“王老师,我拿着刀不是要伤害谁,我是在保护妹妹,也保护自己。”小小的人儿,窄窄的肩膀,手握刀柄,说他可以照顾和保护别人,把另一个人拉到他尚未丰满的羽翼之下。
  我的眼睛一阵酸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能触摸到他的真心。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说。

4


  我与堂哥的逃跑计划越来越周详。我们的零花钱不多,但足够我们买票去往下一站。
  “你能跑吗?”堂哥说,“从今天开始练跑步,从第一区的烟囱跑到第四区的烟囱。”
  每天下午放了学,我把书包交给姐,自己便撒腿开始奔跑,想象自己是执行任务的特工。回家晚了老王不高兴,说他做的雁肉没人吃。
  我不愿吃,妈说,不吃的话本月都没肉吃。她面带愁苦之色,最近一段时间,她与爸频繁争吵,厂子不行了还拖家带口来,简直是迷了心窍。在她看来,迷了心窍的还有副食店卖肉的大刘媳妇,明知工人们吃不起肉了,还在涨价。
  老王发现雁肉没人动,他抽着烟,一双眼睛在烟雾中显得格外阴郁。我正欲不动声色地离开,就被老王喊住了:“我辛苦捉来的雁,你怎么不吃?”
  我没说话。
  老王笑:“真怪,我身上的优点你一点儿没有。你没长嘴吗,怎么不说话?”
  我知道他在找事。他没心情打我,瞪了我一眼,重新把自己埋进烟雾中,大约那烟雾可以令他暂时逃避现实。
  进入腊月,许多人不习惯潮湿阴冷的气候,纷纷病倒。老王探望了三名得肺炎的工友后,不幸染病,躺倒在家。   为了强身健体,学校给我们加了一节课间操,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后,大家会排队进操场,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候场的时候,堂哥远远打了个呼哨。我没敢回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趁乱逃跑。
  呼吸声陡然大了,身边瞬间安静,我简直听得到血液在血管内飞速流动的声音。我左右张望,没看到班主任樊老师。樊老师长腿,大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牙齿不好看。
  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个有勇气的人,还未开始逃,就已经想要放弃了。
  我硬着头皮转身,刚好撞上樊老师。他一下挡住了我的去路:“哎,去哪儿?今天该你领操了。”
  樊老师抬眼望望队伍,说:“今天初五,你值日。我有事耽搁了会儿,队伍居然还没站好,你快走到前面去。”
  见我像木头人一样戳在地上,樊老师推了我两把。
  堂哥已经走远了。
  我战战兢兢地领完操,心惊胆战地上完一天的课,竟然相安无事。放学后我悄悄去了第一区的烟囱边,找了一圈无果,便顺着烟囱侧面的铁栏杆缓缓爬上去。这里是我和堂哥的据点,空闲的时候,他会带着我爬到烟囱顶眺望远方,他很享受站在高处往远处看。
  我一个人爬百米高的烟囱,爬到一半时,吓出的汗已经浸湿了衬衫。
  最终,我没能战胜自我爬到顶,因为急赤白脸寻找堂哥的二叔和一干亲戚在底下围住了我。
  二叔真不愧是炼钢厂的好把式,揪住我的肩膀提到家中,往爸病床前一扔,说:“找到了我们家老大的字条,说要跟这家伙跑出去。”
  “跑哪兒去了?”爸披上件袄坐起来,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得问他吧。”二婶哭得满面泪痕,咬牙切齿地指着我。
  “王子,你说。”爸直呼我的大名,可见他取名时的自恋。
  我梗着脖子不说话,这是我一贯的作风。当然,面对这种嘴硬的状态,老王也有他的绝招儿——打。
  姐挺身而出,把我护在胳膊后面。但我现在不想躲在她的庇护之下,这是我的错,我来承担。
  于是我走到爸的床前,低着头,背向他跪下,准备迎接他的殴打。
  “说呀你,你不说可打你了!”
  “打吧。”我说。
  “你倒是有义气,可惜没用对地方。”
  “你也有义气呢!明知这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把老婆孩子往里送,你用对地方了吗?”我突然爆发,带着无法出走的无奈,大声反驳他。
  这是我头一次反抗老王。
  没料到我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作为人夫、作为人父的失败,猛烈的喘息和咳嗽使他无法呼吸,胸腔发出阵阵金属鸣音。我硬是没回头。
  “我学上得好好的,妈在毛巾厂快当主任了,姐谈了个对象,你问过我们的感受吗?就带我们走!”
  “你……懂什么……这是你爷爷那辈人的荣耀!你能进厂区,是你的光荣!就是因为没有人接班,厂区才变成这样的,你们这代人……”
  “这是你们以为的荣耀!”我站了起来,指着一屋子人,声泪俱下地说,“这是你们的,与我何干?与我堂哥何干?你不是最喜欢打我了吗?没有解决问题的大脑,只会用暴力。我不走,也不跑了,你打死我好了!”
  二叔急了,他跑出去继续寻找堂哥。工友们见场面闹得不好看,在他们看来,打孩子是家事,于是逐一讪讪离开。
  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辩词,准备转身与爸拼个鱼死网破。
  可我回过头,竟撞上一双红眼睛。
  这双红眼睛嵌在满是皱纹、深陷的眼眶中。眉毛的走势变了,是塌陷的眼窝牵引的。眼角的位置也变了,因为颧骨上的肉塌陷了。
  人变老的话,两个地方最明显,先是眼睛没了年少气盛的光泽,其次是鼻子两边的法令纹。爸的法令纹像一对不对称的括号,把喜和乐剔了出去,留下深重的哀,就连怒气也消失不见了。
  他表情发怔,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知道你怨我。”他没直视我,伸手推推我的胳膊。他发着烧,手烧得滚烫。
  “你打两下桌子。”他说。
  我不情愿地打了两下桌子。他说:“不够狠,再打两下。”
  我又打了两下,手掌心震得又麻又疼。
  “疼不疼?”
  我没说话。

  “爸打你的时候,爸也疼。你的肉多疼,我的肉就有多疼。
  “我知道你们怨我。”
  他深深吸了口气:“你走吧,我给你钱,想去哪儿去哪儿,回去也成,带上你妈和你姐。
  “你走吧,不打你了。我老了,打不动了。”
  他说完这番话,把身体倚在床栏杆上,急促而困难地喘息着。他像一条鱼,一条堂哥从河里钓上来的鲫瓜儿。
  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我竟然错了?”
  此刻的父亲如同废弃的厂房,只因为雨落得大了几分,房顶就轰然倒塌。

5


  “那你走了吗?”他被故事吸引住了,整个人从里面探出来,坐在我的对面。我们看着彼此,距离不过二十厘米。
  我微笑着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是一直想走吗?那你堂哥呢,他有没有回来?”
  我忧伤地摇了摇头。
  堂哥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边打工边走,走得远远的。在我读初一的时候,收到了他从海南一个小岛寄来的明信片。
  这家伙果然跑到了距离炼钢厂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他快乐极了,明信片上贴着他举着硕大海鱼的两寸照片,身后是一片浩瀚的大海,和贴附着海平线的连绵不断的云山。
  “你为什么没走呢?”
  我想了想,说:“我爸老了,打不动我了。他输了。”
  “那是你赢了吗?”他问。
  我说:“是时间赢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愿意把刀给我了吗?”我问。
  他顺从地把刀递到我的手里,我小心避开刀锋利的刃。
  他为难地看着地面上的水渍。我把刀用桌上的报纸裹上,放进口袋里,向他伸出双臂:“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抱出来,再让房老师给你找双鞋穿。要不你穿我的?”
  “不会大吗?”他看看我的脚。
  “现在大,将来就正好了。”我把鞋脱下来,套在他的小脚上。
  当他信任地依偎在我怀里时,我忍住了即将奔流而出的眼泪。在他扑向我的瞬间,我心中的某块缝隙正在愈合。
  我把他抱到没水的地方放下,房老师慌忙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往外走,边走边检查他身上有无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我追上去几步问道。
  他回过头,冲我笑笑,没回答,继续跟着房老师往外走,一直走到冬日明亮温暖的阳光下。
  我把刀拿了出来,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刀柄上歪歪扭扭刻着一行字:
  送给王子,我亲爱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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