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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这是音乐课的发声练习，大家唱了一遍又一遍，丁选叹觉得这种枯燥的重复令人厌烦，便住嘴没有再唱下去，悄悄地抬头看了音乐老师一眼，却发现她锐利的目光正牢牢地粘在自己身上。
“月亮……”
钢琴声戛然而止，一向温和的音乐老师将钢琴盖一摔，站起来的时候力量太大以至于撞翻了凳子，她气愤地指着丁选叹说：“你，站到讲台前面来。”
丁选叹吃了一惊，不明所以，乖乖地走到讲台前。音乐老师站在钢琴边乜他一眼，冷笑道：“拿出来吧。 ”
什么拿出来?丁选叹更吃惊了，同学们也很懵懂，不由得面面相觑。
“嗯?”音乐老师的嘴角上扬了一些，“你还装蒜。”
“我没有装。”丁选叹急得差点流下泪来，音乐老师气急败坏地说：“别装出很委屈的样子!上课之前我把钱包放在讲台上，可是上课的时候却不见了，刚才弹琴的时候我特别注意观察了全班，只有你的眼神最可疑!你倒是说说，如果不是偷走了钱包，你东张西望干什么?告诉你，咱老师的心理学、教育学可不是自学的!哼，跟我玩这一套?”
“我没有……”丁选叹分辩说，眼泪忍不住滚出眼眶，“我真的没有拿什么钱包……”
“那你哭什么!”音乐老师提高了声音，“不是你拿的你哭什么?说!”
一片茫然的同学渐渐反应过来，纷纷向丁选叹投去狐疑的目光，丁选叹立马感觉呼吸困难，喉咙干涸紧缩，怎么也不明白一向面带笑容的音乐老师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地不讲道理。
丁选叹被音乐老师赶到教室外面，面壁思过。下课铃响了，同学们走出音乐教室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丁选叹想，拿钱包的人说不定就在这些同学中，他虽然低着头，却在暗自观察着，没发现谁神色异常。
同桌姜桔茶走过丁选叹身边时，低声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丁选叹冰凉的心里一热，感激地说：“谢谢你!”
音乐老师悠悠地走了出来，“把钱包拿出来吧，”她平静地说，“我不会追究你，只要你知错就改。”
“我没有拿钱包。”丁选叹说。
音乐老师脸上的愤怒在蔓延，她通知了班主任。
班主任把丁选叹拎到办公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没问出个结果来，渐渐变得怒气冲天，“把他的家长都叫过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都叫来!可是……可是……老爸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妈妈疾风一般冲了进来，神情焦急而严肃。丁选叹心里暗自嘀咕，“唉，三堂会审开始了!”
由于他坚持声明自己没有拿钱包，妈妈渐渐流露出相信自己儿子的神情。音乐老师急了，说：“了选叹，难道是我冤枉了你不成?”
“我确实冤枉呀!”丁选叹说。
班主任维护同事，“那她为什么不冤枉别人，偏偏冤枉你?”
这话问得最是无理，却叫丁选叹哑口无言。
“我从选叹的眼神看得出，他说的是实话。”妈妈对班主任说。
“眼神?”音乐老师说，“眼神能证明什么?”
这是反驳的最佳机会，丁选叹立刻说：“老师，你不是说之所以怀疑我，是因为我的眼神最可疑吗?”“等等!”班主任打断他，转向音乐老师，“你不是说他偷钱包的事实确定无疑么?”
“嗯……其实我也只是怀疑……”音乐老师支支吾吾，“他的嫌疑最大。”
“嫌疑?”班主任大声说，“你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臆测，害得我陪你一起来诬蔑这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音乐老师低声说，“谁也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除非他’把小偷交出来……”
妈妈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选叹，你平时那么爱侦探小说，去把真正的小偷找出来吧，你可以的。”
“好!我来查小偷!但我有一点要声明!”丁选叹气愤得忘了眼前三位都是他的长辈，不自觉地把手叉在腰间，“公民没有证明自己无罪的义务，更没有去做警察的工作来清洗罪名的义务!否则全班人除了小偷都有责任跟我一起追查钱包的下落!”
在同学们或惊异或担心或漠然或嘲讽的目光中，丁选叹故作镇定地回到座位上，同桌姜桔茶对他微微一笑，眼神里却藏着些担忧。班主任也进了教室，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平静地说：“我郑重申明，丁选叹同学与音乐老师丢钱包一事没有联系，请大家不要再胡乱猜测了。”
班主任这么说，底下的同学仍然议论着，“老班说的是真的假的?会不会是在包庇他?”
“我猜老班为了给他面子才这么说的，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谁还敢搭理他呀。”
丁选叹耳听八方，眉头一皱，姜桔茶马上别过脸去对他一笑，仿佛在说：“至少还有我搭理你呢。”丁选叹也对她笑一笑，像泡进了温泉，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丁选叹悄悄溜出篮球场，安静地坐在操场边爬满紫藤萝的花架下，远处的夕阳正在一点点地下沉。他必须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番：能够向哪些人询问些线索?哪些人最有偷钱包的动机?
一个名字首先浮现在丁选叹的脑海中：林小卫。他曾经因为偷老师的hP3而受到过处分，校长还在全校集会时做了公开批评，却似乎毫无效果，林小卫当着全校师生读过他的深刻检查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地做坏事，同学见了他害怕，老师见了他头疼，学校里已经有了开除他的呼声。
“丁选叹!”
丁选叹回过神来，看见姜桔茶慢慢走到面前，顿时觉得刚才空荡荡的心里都被她填满了。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在为音乐课的事担心?”姜桔茶关切地问。
“不，”丁选叹缓缓摇头，“我在想，谁会是真正的小偷呢?”
“哦?”姜桔茶在他身旁坐下，“你怀疑谁?”
该不该告诉她呢?看着她灿然的笑容，丁选叹还是说了，“我怀疑林小卫，他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有道理。”姜桔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已经在音乐老师面前夸了口，要把那个小偷揪出来。”
“那，我能帮忙吗?”
“你……”
“我看过不少经典悬疑电影，每次都比电影里的侦探先找到凶手呢!”姜桔茶笑着说。
丁选叹也笑了。
“要是当时老师搜一搜我们的身，也许早就真相大白了。”姜桔茶感叹。
“没有用，”丁选叹说，“第一，随便搜身是违法的；第二，音乐课前很多人进进出出，很有可能已经把钱包转移到外面去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姜桔茶问。
“只有最早进音乐教室的一批人才有机会拿钱包，人多了毕竟不好下手。”丁选叹分析，“我进音乐教室的时候，没看见讲台上有钱包。这时教室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我记得林小卫也在里面，我想重点调查他。”
姜桔茶佩服地说：“好。你做事可真有条理。”
丁选叹决定亲自跟踪林小卫，因为假如林小 卫偷了钱包，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个钱包；就算钱包已被处理，以他的为人也要大手大脚地去花那个钱包里的钱。可是他还没开始跟踪呢，林小卫就找上他了。
“哈哕!”林小卫打个响指，“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洗清罪名呀?”
“你知道谁是小偷?”丁选叹问，心里在嘀咕，他是准备自白呢，还是准备嫁祸于人?
“当然，但是告诉你得有条件，”林小卫说，“给我五百块钱。”
丁选叹并不完全相信他，所以问得相当冷静，“能不能便宜点?”
“不行，”林小卫说，“但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过了明天的这个时间，你再想知道真相，就得付我一千块钱!”
林小卫翩然而去，丁选叹气得攥紧了拳头。
就算他愿意给，又从哪里弄五百块钱来?
放学的时候，丁选叹仍然按原先的计划跟着林小卫，却意外地发现林小卫在音乐教室门口堵住了正要下班回家的音乐老师。
丁选叹闪在走廊的柱子后偷听，没注意到自己也被另一个人悄悄盯上了。
林小卫的声音，“请问，你被偷掉的钱包里有多少钱?”
音乐老师警惕地回答，“你问这个干什么?”对于这个声名狼藉的学生，她也有点发憷。
林小卫歪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许我看见了拿你钱包的人呢?”
“是谁?是不是丁选叹?”
林小卫不急不躁地说：“你先告诉我钱包里有多少钱。”
音乐老师无可奈何地说：“里面只有一百多块钱，但是有我男朋友送的钻石戒指。老师上课不许戴首饰，我才把戒指塞钱包里。快说，是谁拿了我的钱包?”
“我们进去谈。”林小卫向教室偏偏脑袋。
“你不会跟我开条件吧?”音乐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但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林小卫进了音乐教室。丁选叹把耳朵附在门上听了一下，可音乐教室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什么也听不到。
不久听见门响，丁选叹立马闪到一边，林小卫走出了音乐教室。
一会儿，音乐老师也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咚咚咚地踩着高跟鞋往校门口走去。丁选叹正要跟上去问问情况，却看到姜桔茶向他走来。
“我看到林小卫了。他找音乐老师干吗?”姜桔茶问。
“大约想敲竹杠吧。”丁选叹说。
“咱们先回去吧，你瞧，月亮都快出来啦!”姜桔茶说。
丁选叹看了看姜桔茶，迟疑着点了点头。
谁又知道，这是他见林小卫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一早丁选叹就向学校赶去，却发现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他快步走进校园，教学楼前围了很多人。
“出什么事了?”丁选叹挤进入丛，听见小声的议论，“跳楼了……是高一的学生，叫林小卫……”
“什么，林小卫会跳楼?”丁选叹大吃一惊，他无法相信什么都不在乎的林小卫会眺楼。
他探头向人群里看去，一具尸体已被蒙上了白布，两个法医正把他往警车上抬。其中一个虽然戴着医用口罩，但丁选叹还认得他是爸爸生前的同事，但他显然没有看到丁选叹。地上留下了警察用白粉画出的一个人形的印迹，还有一些已经发紫的血迹，看来昨晚就已经坠楼了，只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
警察对众人说：“请你们回教室吧，不要妨碍我们了。”
丁选叹挤过去，急切地问：“警察叔叔，请问，他真的是自杀吗?”
“你问这个干吗?”警察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从现场情况来看是自杀!”
“不再调查了吗?”
“这是我们警方的事。”警察简短地说。
姜桔茶今天因为迟到被罚站在教室外面，丁选叹心急火燎地想告诉她林小卫的事，直到第一节课下课，她才被放进教室。
她刚坐下，丁选叹就说：“哎，林小卫死啦!”
“我知道了。太可怕了!” 姜桔茶脸色惨白，问，“你说，林小卫为什么会自杀?会不会因为偷了东西，害怕了?”
“不，他才不会为了偷点钱就自杀。”丁选叹说，“他是在全校大会上读过检查的人，哪能那么容易精神崩溃而自杀?他要自杀还会来找我敲竹杠?”
“啊?”姜桔茶大吃一惊，“他真去敲诈你了?”
“‘真’——是什么意思?”丁选叹警觉地问。
姜桔茶定定神，说：“他昨天找我，说他看见是谁偷了钱包，要我付五百块钱给他，他才说。我说没有那么多，他就说会去找你要钱，你肯定会给他的。”
“他确实来找我了，”丁选叹说，“还限我今天晚上之前给答复，所以他一定不会是自杀的。”
“你的意思——”姜桔茶猜测，“可能林小卫真的看见了拿钱包的人，所以四处敲诈，结果被小偷杀人灭口了。”
“嗯，答对了!”丁选叹微笑，“不愧是侦探小组第二号人物!”
姜桔茶也笑了，“得了吧，夸你自己呢。不过，小偷也不至于为了点钱就杀人灭口吧?”
“问得好!”丁选叹说，“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失手误杀，一是钱包里有贵重东西，比如钻石戒指，小偷想独吞，不想被林小卫分赃。”
“喔，原来如此喔——”姜桔茶夸张地拖长音调说。
“你还忽视了一个细节，”丁选叹来劲了，把自己当成神探亨特，神气活现地向美女助手麦考尔传授破案的秘诀，“根据地上血迹发紫的迹象来看，林小卫应该是昨晚就已经坠楼了，只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
姜桔茶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说，“昨晚我倒是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谁?”
“张凯。”姜桔茶抿抿嘴说，“昨天晚上我们分开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他正往学校跑，我叫他，他不理我，一言不发地走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她一脸严肃地说：“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林小卫同学昨晚跳楼自杀了。我非常惋惜和悲哀。希望大家能够珍爱生命。”
同学们都悄悄地唏嘘、议论起来。丁选叹暗暗皱了皱眉头，这么说，警察还是把林小卫的死判断为自杀。
下课之后，丁选叹和姜桔茶一起去找张凯的同桌许心茹，“你觉得张凯是个怎样的人?”
“暴虐。”许心茹露出“我说得绝对精辟”的表情，“他天天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打CS游戏。我认为，迷恋网络游戏的人都有犯罪倾向，他们往往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世界。”
“你怎么知道他天天去网吧?”丁选叹问。
“他自己说的呗，”许心茹说，“他前两天还跟我说，杀人真过瘾，听得我汗毛直竖哇……”
人命关天，虽然警方认定那是自杀，学校里还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谁也不敢乱跑。下午放学后，丁选叹便拉上姜桔茶朝附近的 “萍水网吧”赶去。网吧里光线昏暗，地上尽是烟头，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老板娘是个阴郁的女人，她冷冰冰地掷出一块写着号码的上机牌。
“阿姨，我想问您一件事。”丁选叹赔着笑说。
“什么?”老板娘狐疑地看着他。
“张凯是不是天天晚上都来打CS?”
“张凯?”老板娘说，“怎么啦?你们是不是学校派来调查哪些同学偷偷进网吧的?” “不是啦，”丁选叹说，“我就问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来?”
“来啦，”老板娘肯定地说，“他天天玩到很晚呢。”
“谢谢您。”姜桔茶莞尔笑道。
两人出了网吧，闪在一边守候。果不其然，约摸十分钟后，张凯出现了。他快步走进网吧，丁选叹和姜桔茶躲在门外偷听。
“喂，张凯，”老板娘说，“刚才来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他们问你昨天来没来。你这小猴子昨天到底干什么去啦?要我替你瞒着。”
“什么?”张凯惊慌地问，“有人问?他们长什么样子?”
丁选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老板娘告诉他自己和姜桔茶的相貌，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两个学生，我哪会注意。”老板娘随意地说，“今天玩不玩?”
“我今天也不玩了，”张凯说，“看在老生意的份上，还是不管什么人来问，都要说我昨天在这儿玩游戏哦!”
“好，没问题。”
张凯跑出了网吧。
丁选叹松了口气。
“现在咱们的第一嫌疑人是张凯。”姜桔茶说，“终于有一点进展啦，你通过许心茹调查张凯是正确的。你是个够格的侦探!”
听到她的称赞，丁选叹满意地一笑，说：“我请你喝珍珠奶茶吧!”
几分钟之后，丁选叹和姜桔茶一人捧一杯珍珠奶茶，走在渐渐被夜色罩住的路上。明亮的月光铺洒在地上，映白了姜桔茶的脸。两人沉默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花神湖边，湖面波光粼粼。
“丁选叹，月亮出来了。”姜桔茶抬头说。
“是呀。”丁选叹感叹地说，“一切似乎都是从那首歌开始的：‘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月亮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一’
“你唱得真难听。”姜桔茶笑着说。
微风吹拂而过，湖边柳树的枝条随风飘扬，柔软如女子的手臂。姜桔茶说：“哎呀，太晚了，我们回家吧。”
“好。”
推开家门时，丁选叹的手里还拿着那杯珍珠奶茶，妈妈迎出来问道，“选叹，钱包的事解决了没有?”
“还没有，”丁选叹摇头，“不过快了。”
“哦?”
丁选叹把林小卫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妈妈的嘴吃惊地张成了“O”型，丁选叹说：“小偷虽然杀人灭口，但却留下’了更多的线索……今天音乐老师去教育局开会了，明天再问问她，林小卫昨天放学后跟她说过什么话，会有更多的线索的。”
第二天课间，丁选叹想盯着张凯，却发现他不知去向了。丁选叹正在东张西望，却看见音乐老师在向自己招手。
“丁选叹!”她说，“你跟我来。”
丁选叹跟着她往音乐教室走去，凉爽的风扑面吹来。
“我已经知道林小卫的事了，”音乐老师走进教室说，“前天下班的时候他来找我，说他看见了拿钱包的人。”
“哦?是谁?”
“他没说。”音乐老师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他的意思是，要我给他五百块钱才肯说。这个孩子真是不得了，这么个年纪就学会了敲诈!”
她话锋一转，“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了。因为林小卫漏了口风，说拿钱包的人肯定愿意出钱封住他的口，还有你也愿意出钱找到小偷……所以……”
所以?丁选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他冲音乐老师道了声“再见”，立刻飞奔向了校园一角的电话亭。
班主任听从了丁选叹的请求，把姜桔茶、张凯和音乐老师都请到了办公室里。
“你说你已经知道我的钱包是谁偷的了?”音乐老师沉不住气地问。
丁选叹点点头，“是的，那个人不但偷了你的钱包，还杀了林小卫!”
“啊?”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那个人就是，”丁选叹吸了口气，“你，姜桔茶!”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班主任不解地说：“你在说什么?”
“一切都要从前天的音乐课说起。你知道有一类人，她们总喜欢把钱包随身带，但是那天音乐老师刚好穿了没有口袋的连衣裙，所以就把钱包搁在讲台上，我们乱哄哄地进音乐教室时，姜桔茶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拿走了钱包，却被同样注意着钱包的林小卫看见了。上课之后，我成了替罪羊，林小卫由于已经想好了发财计划，所以任凭我被冤枉也不动声色，姜桔茶却给了我温馨的微笑，我想她也是心怀愧疚吧。”
“你!”姜桔茶吃惊得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却也是一口气憋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请听我说完。在这之后，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了姜桔茶和我一起探案。当天下午，姜桔茶首先受到了林小卫的敲诈，由于钱包中现金不多，姜桔茶拿不出林小卫索要的五百块钱；林小卫又来敲诈我，可是我当时正在怀疑他，所以不相信他；林小卫最后去敲诈音乐老师，因为音乐老师暴跳如雷的样子让他怀疑钱包里肯定会有很重要的东西。我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姜桔茶，想必她也想到了跟踪林小卫。当她发现林小卫找过老师时，担心林小卫会把这件事传得更广，于是放学路上跟我分手后又约了林小卫在教学楼顶见面谈判，然后把林小卫从楼顶推了下去。
“我刚才打了一通电话，是打给姜桔茶的奶奶的，她说姜桔茶前天晚上回去得很晚。她有作案时间。
“昨天，林小卫出事后，姜桔茶便开始把我的视线引向张凯——不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张凯。”
“我知道了!”一直垂头聆听的张凯忽然抬起头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前天晚上，我遇到了姜桔茶。她跑得很快，但仍然向我这边看了一会儿，那时我正在……正在……正在撬一辆自行车的锁，我没钱上网了。”他又低下头来。
“原来如此!”丁选叹说。
众人的眼光又唰地射向姜桔茶。她虚弱地说：“他偷车，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但是当我推断出林小卫遇害时间时，你想到了可以将罪名推到张凯身上。”丁选叹转身说，“林小卫出事后，姜桔茶和我还一起去找了网吧老板娘调查，老板娘骗我说张凯前天晚上也去上网的，我便是在那个时候，怀疑上张凯的。”
张凯又抬起头，一脸的悔恨，“我……我怕偷东西的事被告发，就求老板娘作证，不管什么人来问，都要说我是天天去上网的。为了笼络老客户，老板娘一口就答应了。”
“你所说的一切，只能证明我有作案条件，但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说明案子就是我干的!”姜桔茶涨红着脸说。
“对呀，你凭什么怀疑姜桔茶?”班主任也问。
“我原来一直是怀疑张凯的，直到音乐老师跟我谈话时，我才猛地想起一个大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姜桔茶的笑容勉强地挂在嘴角。
“你曾经告诉我林小卫也向你索要过五百块钱。而且林小卫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可当时林小卫还不知道你在帮我查小偷呢!”
丁选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音乐老师说，‘林小卫漏了口风，说拿钱包的人肯定愿意出钱封住他的口。’我就知道真相已经大白了。林小卫一共敲诈了三个人：小偷，替罪羊，失主——他所能敲诈的也只有这三个人。替罪羊是我，失主是音乐老师，小偷是谁，不是很明白了吗?”
姜桔茶哇地哭出声来，哭声承认了一切。“我……我……我不是故意杀死林小卫的!前天晚上我跟丁选叹分开后，马上回学校来约林小卫见面，求他不要把我偷钱包的事说出去，过几天一定给他五百块钱，可他不同意，坚持最多只给我一天时间，我一时气极使劲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没防备，一下子就从楼顶摔了下去。”
“桔茶，告诉我，”班主任深深地看着姜桔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很缺钱吗?”
姜桔茶抬起头，泪水顺着她瘦削的两颊流下来，在下巴上凝成两粒晶莹的泪珠。她凄然一笑，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要看见钱包，便想偷走，但我什么也不拿，总是把钱包扔掉。我一直隐蔽着，小心不让人发现。那天我偷走了音乐老师的钱包，林小卫敲诈我的时候，我一开始没有答应他的条件，后来见他去找了音乐老师，我怕了。因为老师是拿得出他敲诈的钱的；而且老师有社会经验，就算林小卫没说出真相，也可能透露了些什么信息。林小卫死了，音乐老师可能把什么细节都讲出来，我开始胆战心惊，害怕最终被人发现我的这个怪癖，我甚至想象得出人们鄙视的表情!林小卫虽然是我失手推下去的，但其实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昨天还迟到了。这一切都像有一只手控制了我的大脑，我的行动像着了魔一般。我真的很怕……”
直到暮色四起，丁选叹才走上回家的路，不知不觉来到花神湖边，月亮又出来了，月光那么清冷而凄惨，湖面上的波光仿佛在倾诉着某种忧伤。
湖还是一样的湖，月亮还是一样的月亮，人却不一样了。
编辑／赵小珏 abay_smile@etang．com
“月亮……”
钢琴声戛然而止，一向温和的音乐老师将钢琴盖一摔，站起来的时候力量太大以至于撞翻了凳子，她气愤地指着丁选叹说：“你，站到讲台前面来。”
丁选叹吃了一惊，不明所以，乖乖地走到讲台前。音乐老师站在钢琴边乜他一眼，冷笑道：“拿出来吧。 ”
什么拿出来?丁选叹更吃惊了，同学们也很懵懂，不由得面面相觑。
“嗯?”音乐老师的嘴角上扬了一些，“你还装蒜。”
“我没有装。”丁选叹急得差点流下泪来，音乐老师气急败坏地说：“别装出很委屈的样子!上课之前我把钱包放在讲台上，可是上课的时候却不见了，刚才弹琴的时候我特别注意观察了全班，只有你的眼神最可疑!你倒是说说，如果不是偷走了钱包，你东张西望干什么?告诉你，咱老师的心理学、教育学可不是自学的!哼，跟我玩这一套?”
“我没有……”丁选叹分辩说，眼泪忍不住滚出眼眶，“我真的没有拿什么钱包……”
“那你哭什么!”音乐老师提高了声音，“不是你拿的你哭什么?说!”
一片茫然的同学渐渐反应过来，纷纷向丁选叹投去狐疑的目光，丁选叹立马感觉呼吸困难，喉咙干涸紧缩，怎么也不明白一向面带笑容的音乐老师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地不讲道理。
丁选叹被音乐老师赶到教室外面，面壁思过。下课铃响了，同学们走出音乐教室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丁选叹想，拿钱包的人说不定就在这些同学中，他虽然低着头，却在暗自观察着，没发现谁神色异常。
同桌姜桔茶走过丁选叹身边时，低声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丁选叹冰凉的心里一热，感激地说：“谢谢你!”
音乐老师悠悠地走了出来，“把钱包拿出来吧，”她平静地说，“我不会追究你，只要你知错就改。”
“我没有拿钱包。”丁选叹说。
音乐老师脸上的愤怒在蔓延，她通知了班主任。
班主任把丁选叹拎到办公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没问出个结果来，渐渐变得怒气冲天，“把他的家长都叫过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都叫来!可是……可是……老爸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妈妈疾风一般冲了进来，神情焦急而严肃。丁选叹心里暗自嘀咕，“唉，三堂会审开始了!”
由于他坚持声明自己没有拿钱包，妈妈渐渐流露出相信自己儿子的神情。音乐老师急了，说：“了选叹，难道是我冤枉了你不成?”
“我确实冤枉呀!”丁选叹说。
班主任维护同事，“那她为什么不冤枉别人，偏偏冤枉你?”
这话问得最是无理，却叫丁选叹哑口无言。
“我从选叹的眼神看得出，他说的是实话。”妈妈对班主任说。
“眼神?”音乐老师说，“眼神能证明什么?”
这是反驳的最佳机会，丁选叹立刻说：“老师，你不是说之所以怀疑我，是因为我的眼神最可疑吗?”“等等!”班主任打断他，转向音乐老师，“你不是说他偷钱包的事实确定无疑么?”
“嗯……其实我也只是怀疑……”音乐老师支支吾吾，“他的嫌疑最大。”
“嫌疑?”班主任大声说，“你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臆测，害得我陪你一起来诬蔑这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音乐老师低声说，“谁也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除非他’把小偷交出来……”
妈妈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选叹，你平时那么爱侦探小说，去把真正的小偷找出来吧，你可以的。”
“好!我来查小偷!但我有一点要声明!”丁选叹气愤得忘了眼前三位都是他的长辈，不自觉地把手叉在腰间，“公民没有证明自己无罪的义务，更没有去做警察的工作来清洗罪名的义务!否则全班人除了小偷都有责任跟我一起追查钱包的下落!”
在同学们或惊异或担心或漠然或嘲讽的目光中，丁选叹故作镇定地回到座位上，同桌姜桔茶对他微微一笑，眼神里却藏着些担忧。班主任也进了教室，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平静地说：“我郑重申明，丁选叹同学与音乐老师丢钱包一事没有联系，请大家不要再胡乱猜测了。”
班主任这么说，底下的同学仍然议论着，“老班说的是真的假的?会不会是在包庇他?”
“我猜老班为了给他面子才这么说的，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谁还敢搭理他呀。”
丁选叹耳听八方，眉头一皱，姜桔茶马上别过脸去对他一笑，仿佛在说：“至少还有我搭理你呢。”丁选叹也对她笑一笑，像泡进了温泉，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丁选叹悄悄溜出篮球场，安静地坐在操场边爬满紫藤萝的花架下，远处的夕阳正在一点点地下沉。他必须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番：能够向哪些人询问些线索?哪些人最有偷钱包的动机?
一个名字首先浮现在丁选叹的脑海中：林小卫。他曾经因为偷老师的hP3而受到过处分，校长还在全校集会时做了公开批评，却似乎毫无效果，林小卫当着全校师生读过他的深刻检查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地做坏事，同学见了他害怕，老师见了他头疼，学校里已经有了开除他的呼声。
“丁选叹!”
丁选叹回过神来，看见姜桔茶慢慢走到面前，顿时觉得刚才空荡荡的心里都被她填满了。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在为音乐课的事担心?”姜桔茶关切地问。
“不，”丁选叹缓缓摇头，“我在想，谁会是真正的小偷呢?”
“哦?”姜桔茶在他身旁坐下，“你怀疑谁?”
该不该告诉她呢?看着她灿然的笑容，丁选叹还是说了，“我怀疑林小卫，他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有道理。”姜桔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已经在音乐老师面前夸了口，要把那个小偷揪出来。”
“那，我能帮忙吗?”
“你……”
“我看过不少经典悬疑电影，每次都比电影里的侦探先找到凶手呢!”姜桔茶笑着说。
丁选叹也笑了。
“要是当时老师搜一搜我们的身，也许早就真相大白了。”姜桔茶感叹。
“没有用，”丁选叹说，“第一，随便搜身是违法的；第二，音乐课前很多人进进出出，很有可能已经把钱包转移到外面去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姜桔茶问。
“只有最早进音乐教室的一批人才有机会拿钱包，人多了毕竟不好下手。”丁选叹分析，“我进音乐教室的时候，没看见讲台上有钱包。这时教室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我记得林小卫也在里面，我想重点调查他。”
姜桔茶佩服地说：“好。你做事可真有条理。”
丁选叹决定亲自跟踪林小卫，因为假如林小 卫偷了钱包，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个钱包；就算钱包已被处理，以他的为人也要大手大脚地去花那个钱包里的钱。可是他还没开始跟踪呢，林小卫就找上他了。
“哈哕!”林小卫打个响指，“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洗清罪名呀?”
“你知道谁是小偷?”丁选叹问，心里在嘀咕，他是准备自白呢，还是准备嫁祸于人?
“当然，但是告诉你得有条件，”林小卫说，“给我五百块钱。”
丁选叹并不完全相信他，所以问得相当冷静，“能不能便宜点?”
“不行，”林小卫说，“但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过了明天的这个时间，你再想知道真相，就得付我一千块钱!”
林小卫翩然而去，丁选叹气得攥紧了拳头。
就算他愿意给，又从哪里弄五百块钱来?
放学的时候，丁选叹仍然按原先的计划跟着林小卫，却意外地发现林小卫在音乐教室门口堵住了正要下班回家的音乐老师。
丁选叹闪在走廊的柱子后偷听，没注意到自己也被另一个人悄悄盯上了。
林小卫的声音，“请问，你被偷掉的钱包里有多少钱?”
音乐老师警惕地回答，“你问这个干什么?”对于这个声名狼藉的学生，她也有点发憷。
林小卫歪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许我看见了拿你钱包的人呢?”
“是谁?是不是丁选叹?”
林小卫不急不躁地说：“你先告诉我钱包里有多少钱。”
音乐老师无可奈何地说：“里面只有一百多块钱，但是有我男朋友送的钻石戒指。老师上课不许戴首饰，我才把戒指塞钱包里。快说，是谁拿了我的钱包?”
“我们进去谈。”林小卫向教室偏偏脑袋。
“你不会跟我开条件吧?”音乐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但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林小卫进了音乐教室。丁选叹把耳朵附在门上听了一下，可音乐教室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什么也听不到。
不久听见门响，丁选叹立马闪到一边，林小卫走出了音乐教室。
一会儿，音乐老师也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咚咚咚地踩着高跟鞋往校门口走去。丁选叹正要跟上去问问情况，却看到姜桔茶向他走来。
“我看到林小卫了。他找音乐老师干吗?”姜桔茶问。
“大约想敲竹杠吧。”丁选叹说。
“咱们先回去吧，你瞧，月亮都快出来啦!”姜桔茶说。
丁选叹看了看姜桔茶，迟疑着点了点头。
谁又知道，这是他见林小卫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一早丁选叹就向学校赶去，却发现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他快步走进校园，教学楼前围了很多人。
“出什么事了?”丁选叹挤进入丛，听见小声的议论，“跳楼了……是高一的学生，叫林小卫……”
“什么，林小卫会跳楼?”丁选叹大吃一惊，他无法相信什么都不在乎的林小卫会眺楼。
他探头向人群里看去，一具尸体已被蒙上了白布，两个法医正把他往警车上抬。其中一个虽然戴着医用口罩，但丁选叹还认得他是爸爸生前的同事，但他显然没有看到丁选叹。地上留下了警察用白粉画出的一个人形的印迹，还有一些已经发紫的血迹，看来昨晚就已经坠楼了，只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
警察对众人说：“请你们回教室吧，不要妨碍我们了。”
丁选叹挤过去，急切地问：“警察叔叔，请问，他真的是自杀吗?”
“你问这个干吗?”警察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从现场情况来看是自杀!”
“不再调查了吗?”
“这是我们警方的事。”警察简短地说。
姜桔茶今天因为迟到被罚站在教室外面，丁选叹心急火燎地想告诉她林小卫的事，直到第一节课下课，她才被放进教室。
她刚坐下，丁选叹就说：“哎，林小卫死啦!”
“我知道了。太可怕了!” 姜桔茶脸色惨白，问，“你说，林小卫为什么会自杀?会不会因为偷了东西，害怕了?”
“不，他才不会为了偷点钱就自杀。”丁选叹说，“他是在全校大会上读过检查的人，哪能那么容易精神崩溃而自杀?他要自杀还会来找我敲竹杠?”
“啊?”姜桔茶大吃一惊，“他真去敲诈你了?”
“‘真’——是什么意思?”丁选叹警觉地问。
姜桔茶定定神，说：“他昨天找我，说他看见是谁偷了钱包，要我付五百块钱给他，他才说。我说没有那么多，他就说会去找你要钱，你肯定会给他的。”
“他确实来找我了，”丁选叹说，“还限我今天晚上之前给答复，所以他一定不会是自杀的。”
“你的意思——”姜桔茶猜测，“可能林小卫真的看见了拿钱包的人，所以四处敲诈，结果被小偷杀人灭口了。”
“嗯，答对了!”丁选叹微笑，“不愧是侦探小组第二号人物!”
姜桔茶也笑了，“得了吧，夸你自己呢。不过，小偷也不至于为了点钱就杀人灭口吧?”
“问得好!”丁选叹说，“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失手误杀，一是钱包里有贵重东西，比如钻石戒指，小偷想独吞，不想被林小卫分赃。”
“喔，原来如此喔——”姜桔茶夸张地拖长音调说。
“你还忽视了一个细节，”丁选叹来劲了，把自己当成神探亨特，神气活现地向美女助手麦考尔传授破案的秘诀，“根据地上血迹发紫的迹象来看，林小卫应该是昨晚就已经坠楼了，只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
姜桔茶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说，“昨晚我倒是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谁?”
“张凯。”姜桔茶抿抿嘴说，“昨天晚上我们分开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他正往学校跑，我叫他，他不理我，一言不发地走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她一脸严肃地说：“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林小卫同学昨晚跳楼自杀了。我非常惋惜和悲哀。希望大家能够珍爱生命。”
同学们都悄悄地唏嘘、议论起来。丁选叹暗暗皱了皱眉头，这么说，警察还是把林小卫的死判断为自杀。
下课之后，丁选叹和姜桔茶一起去找张凯的同桌许心茹，“你觉得张凯是个怎样的人?”
“暴虐。”许心茹露出“我说得绝对精辟”的表情，“他天天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打CS游戏。我认为，迷恋网络游戏的人都有犯罪倾向，他们往往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世界。”
“你怎么知道他天天去网吧?”丁选叹问。
“他自己说的呗，”许心茹说，“他前两天还跟我说，杀人真过瘾，听得我汗毛直竖哇……”
人命关天，虽然警方认定那是自杀，学校里还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谁也不敢乱跑。下午放学后，丁选叹便拉上姜桔茶朝附近的 “萍水网吧”赶去。网吧里光线昏暗，地上尽是烟头，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老板娘是个阴郁的女人，她冷冰冰地掷出一块写着号码的上机牌。
“阿姨，我想问您一件事。”丁选叹赔着笑说。
“什么?”老板娘狐疑地看着他。
“张凯是不是天天晚上都来打CS?”
“张凯?”老板娘说，“怎么啦?你们是不是学校派来调查哪些同学偷偷进网吧的?” “不是啦，”丁选叹说，“我就问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来?”
“来啦，”老板娘肯定地说，“他天天玩到很晚呢。”
“谢谢您。”姜桔茶莞尔笑道。
两人出了网吧，闪在一边守候。果不其然，约摸十分钟后，张凯出现了。他快步走进网吧，丁选叹和姜桔茶躲在门外偷听。
“喂，张凯，”老板娘说，“刚才来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他们问你昨天来没来。你这小猴子昨天到底干什么去啦?要我替你瞒着。”
“什么?”张凯惊慌地问，“有人问?他们长什么样子?”
丁选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老板娘告诉他自己和姜桔茶的相貌，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两个学生，我哪会注意。”老板娘随意地说，“今天玩不玩?”
“我今天也不玩了，”张凯说，“看在老生意的份上，还是不管什么人来问，都要说我昨天在这儿玩游戏哦!”
“好，没问题。”
张凯跑出了网吧。
丁选叹松了口气。
“现在咱们的第一嫌疑人是张凯。”姜桔茶说，“终于有一点进展啦，你通过许心茹调查张凯是正确的。你是个够格的侦探!”
听到她的称赞，丁选叹满意地一笑，说：“我请你喝珍珠奶茶吧!”
几分钟之后，丁选叹和姜桔茶一人捧一杯珍珠奶茶，走在渐渐被夜色罩住的路上。明亮的月光铺洒在地上，映白了姜桔茶的脸。两人沉默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花神湖边，湖面波光粼粼。
“丁选叹，月亮出来了。”姜桔茶抬头说。
“是呀。”丁选叹感叹地说，“一切似乎都是从那首歌开始的：‘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月亮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一’
“你唱得真难听。”姜桔茶笑着说。
微风吹拂而过，湖边柳树的枝条随风飘扬，柔软如女子的手臂。姜桔茶说：“哎呀，太晚了，我们回家吧。”
“好。”
推开家门时，丁选叹的手里还拿着那杯珍珠奶茶，妈妈迎出来问道，“选叹，钱包的事解决了没有?”
“还没有，”丁选叹摇头，“不过快了。”
“哦?”
丁选叹把林小卫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妈妈的嘴吃惊地张成了“O”型，丁选叹说：“小偷虽然杀人灭口，但却留下’了更多的线索……今天音乐老师去教育局开会了，明天再问问她，林小卫昨天放学后跟她说过什么话，会有更多的线索的。”
第二天课间，丁选叹想盯着张凯，却发现他不知去向了。丁选叹正在东张西望，却看见音乐老师在向自己招手。
“丁选叹!”她说，“你跟我来。”
丁选叹跟着她往音乐教室走去，凉爽的风扑面吹来。
“我已经知道林小卫的事了，”音乐老师走进教室说，“前天下班的时候他来找我，说他看见了拿钱包的人。”
“哦?是谁?”
“他没说。”音乐老师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他的意思是，要我给他五百块钱才肯说。这个孩子真是不得了，这么个年纪就学会了敲诈!”
她话锋一转，“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了。因为林小卫漏了口风，说拿钱包的人肯定愿意出钱封住他的口，还有你也愿意出钱找到小偷……所以……”
所以?丁选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他冲音乐老师道了声“再见”，立刻飞奔向了校园一角的电话亭。
班主任听从了丁选叹的请求，把姜桔茶、张凯和音乐老师都请到了办公室里。
“你说你已经知道我的钱包是谁偷的了?”音乐老师沉不住气地问。
丁选叹点点头，“是的，那个人不但偷了你的钱包，还杀了林小卫!”
“啊?”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那个人就是，”丁选叹吸了口气，“你，姜桔茶!”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班主任不解地说：“你在说什么?”
“一切都要从前天的音乐课说起。你知道有一类人，她们总喜欢把钱包随身带，但是那天音乐老师刚好穿了没有口袋的连衣裙，所以就把钱包搁在讲台上，我们乱哄哄地进音乐教室时，姜桔茶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拿走了钱包，却被同样注意着钱包的林小卫看见了。上课之后，我成了替罪羊，林小卫由于已经想好了发财计划，所以任凭我被冤枉也不动声色，姜桔茶却给了我温馨的微笑，我想她也是心怀愧疚吧。”
“你!”姜桔茶吃惊得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却也是一口气憋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请听我说完。在这之后，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了姜桔茶和我一起探案。当天下午，姜桔茶首先受到了林小卫的敲诈，由于钱包中现金不多，姜桔茶拿不出林小卫索要的五百块钱；林小卫又来敲诈我，可是我当时正在怀疑他，所以不相信他；林小卫最后去敲诈音乐老师，因为音乐老师暴跳如雷的样子让他怀疑钱包里肯定会有很重要的东西。我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姜桔茶，想必她也想到了跟踪林小卫。当她发现林小卫找过老师时，担心林小卫会把这件事传得更广，于是放学路上跟我分手后又约了林小卫在教学楼顶见面谈判，然后把林小卫从楼顶推了下去。
“我刚才打了一通电话，是打给姜桔茶的奶奶的，她说姜桔茶前天晚上回去得很晚。她有作案时间。
“昨天，林小卫出事后，姜桔茶便开始把我的视线引向张凯——不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张凯。”
“我知道了!”一直垂头聆听的张凯忽然抬起头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前天晚上，我遇到了姜桔茶。她跑得很快，但仍然向我这边看了一会儿，那时我正在……正在……正在撬一辆自行车的锁，我没钱上网了。”他又低下头来。
“原来如此!”丁选叹说。
众人的眼光又唰地射向姜桔茶。她虚弱地说：“他偷车，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但是当我推断出林小卫遇害时间时，你想到了可以将罪名推到张凯身上。”丁选叹转身说，“林小卫出事后，姜桔茶和我还一起去找了网吧老板娘调查，老板娘骗我说张凯前天晚上也去上网的，我便是在那个时候，怀疑上张凯的。”
张凯又抬起头，一脸的悔恨，“我……我怕偷东西的事被告发，就求老板娘作证，不管什么人来问，都要说我是天天去上网的。为了笼络老客户，老板娘一口就答应了。”
“你所说的一切，只能证明我有作案条件，但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说明案子就是我干的!”姜桔茶涨红着脸说。
“对呀，你凭什么怀疑姜桔茶?”班主任也问。
“我原来一直是怀疑张凯的，直到音乐老师跟我谈话时，我才猛地想起一个大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姜桔茶的笑容勉强地挂在嘴角。
“你曾经告诉我林小卫也向你索要过五百块钱。而且林小卫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可当时林小卫还不知道你在帮我查小偷呢!”
丁选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音乐老师说，‘林小卫漏了口风，说拿钱包的人肯定愿意出钱封住他的口。’我就知道真相已经大白了。林小卫一共敲诈了三个人：小偷，替罪羊，失主——他所能敲诈的也只有这三个人。替罪羊是我，失主是音乐老师，小偷是谁，不是很明白了吗?”
姜桔茶哇地哭出声来，哭声承认了一切。“我……我……我不是故意杀死林小卫的!前天晚上我跟丁选叹分开后，马上回学校来约林小卫见面，求他不要把我偷钱包的事说出去，过几天一定给他五百块钱，可他不同意，坚持最多只给我一天时间，我一时气极使劲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没防备，一下子就从楼顶摔了下去。”
“桔茶，告诉我，”班主任深深地看着姜桔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很缺钱吗?”
姜桔茶抬起头，泪水顺着她瘦削的两颊流下来，在下巴上凝成两粒晶莹的泪珠。她凄然一笑，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要看见钱包，便想偷走，但我什么也不拿，总是把钱包扔掉。我一直隐蔽着，小心不让人发现。那天我偷走了音乐老师的钱包，林小卫敲诈我的时候，我一开始没有答应他的条件，后来见他去找了音乐老师，我怕了。因为老师是拿得出他敲诈的钱的；而且老师有社会经验，就算林小卫没说出真相，也可能透露了些什么信息。林小卫死了，音乐老师可能把什么细节都讲出来，我开始胆战心惊，害怕最终被人发现我的这个怪癖，我甚至想象得出人们鄙视的表情!林小卫虽然是我失手推下去的，但其实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昨天还迟到了。这一切都像有一只手控制了我的大脑，我的行动像着了魔一般。我真的很怕……”
直到暮色四起，丁选叹才走上回家的路，不知不觉来到花神湖边，月亮又出来了，月光那么清冷而凄惨，湖面上的波光仿佛在倾诉着某种忧伤。
湖还是一样的湖，月亮还是一样的月亮，人却不一样了。
编辑／赵小珏 abay_smile@et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