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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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奇迹般地在生活的交叉路口
  重逢了
  黄昏很快地逼近。谢里·阿普尔知道,她正处于危险之中,她握在银色赛车方向盘上的双手感到麻木,倦意布满她的双眼。医生要接受战胜疲劳的训练,但是谢里——一个34岁的普外科实习医生——显然是疲劳过度了。她的眼光沿着一条位于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和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市之间的、像一条弯曲的丝带似的公路徒劳地搜寻着一个疗养区。
  谢里出诊亚特兰大一个医疗中心已有两天多时间,这期间她总共只睡了几个小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轻松:她先是在急诊室里抢救一个头部受伤的小伙子,紧接着又在一名上了年纪的妇女身上完成了一套长达4个小时的外科医疗程序,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外科手术。现在,谢里正开车飞驰向路易斯维尔医科大学。
  她试着大声唱歌,但她的喉咙太干了。当她咔嚓一声打开她的私人电台,想听听看有没有对卡车司机的善意嘲弄时,发现无线电广播没有声音。她摇动摇柄,将车窗打开,希望凉爽的空气能让她保持清醒的状态。
  很快,车胎行进在沥青路面上发出的嗡嗡声成了一种可怕的催眠曲,她眨眨眼皮,昏昏欲睡,汽车开始迂回前进起来。
  一个身体瘦、41岁、名叫伍迪·基的卡车司机驾驶着有18个轮子的汽车,注视着空旷的公路,希望能发现一辆车后坐着小孩的汽车。他喜欢向小孩挥手,而且如果他们的汽车装有私人电台天线的话,他就会假装唐老鸭,对着他的麦克风嘎嘎地叫。但是今天晚上并没有让他如愿以偿。
  他的车前灯照出了前面的一辆银色的赛车。他一边按喇叭,一边对着他的私人电台大叫:“四轮汽车,你好吗?”他的车前灯映出驾驶员座位上一位金发女郎的轮廓,她的头好像向前低垂着。一种惊慌之感似沸腾的水一样在他的体内翻滚:难道她听不见我的声音?“醒一醒,小姐!”他声嘶力竭地叫着,“醒一醒!”
  谢里被惊醒了。她凝视着反光镜,但无法辨清这个很可能救了她一命的人的面孔。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他隆隆的声音通过电台传过去。“我刚才觉得你的汽车在弯弯曲曲地行驶,心里估摸着你是疲倦了。”
  谢里努力地抑制住惊慌,用一只颤巍巍的手拿着话筒,“我累极了。我很幸运,我虽然在疲乏状态下开着这辆车,但现在还活着。谢谢你!”
  “就管我叫啄木鸟——我电台的名字。”卡车司机说。“我是去肯塔基,你呢?”
  “肯塔基。”
  “啊,太好了!我将跟在你后边旅行,帮助你保持清醒。你的电台怎样称呼?”
  “弗鲁特医生。”她说。当他大笑的时候,她解释说,这是小儿科病房的孩子对她的电台的称呼。他俩从各自可笑的名字里得到乐趣。
  他俩轮番讲故事,互相逗趣,时间过得很快。在肯塔基州界分手时,她感谢他在这段漫长而黑暗的公路旅行中使她自始至终头脑清醒,安然无恙。“啊,没什么,”他腼腆地说。“我很欣赏这次交谈。”说完,这辆大卡车辘辘地从她身边驶过,这位好心肠的陌生人消失了。
  几个月后的一天,谢里工作的医院的扩音器高声地说,需要立即成立一个外科治疗小组。谢里闻声从教学大楼跑下来,她穿的绿色外科手术衣随风使劲地飘动。
  在外科治疗室,谢里发现几名外科医生已经弯着腰站在一个因两车相撞而被送来的浑身血糊糊的车祸遇难者的旁边。遇难者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被撞断,肋骨骨架被碾碎,面容全毁,左眼球凸出,玻璃碎片从他的颈部和肩膀的伤口处突出来,最严重的是,这个人的头骨受到严重撞击,谢里无法看清他的脑脉搏。她把双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希望能使这个痛得直翻腾的遭难者安静下来。
  这个人含含糊糊地说,“发生得太快了,无法停。”他努力想移动一下他的胳膊,但痛得他嚎叫起来。他的血压在急剧下降。一名正在为止住大量涌出的血而紧张工作的医生透过咬紧的牙齿缝对谢里说:“让他安静下来!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谢里用一种温和的口吻恳求他只须忍耐一会儿痛苦,“你现在死不是时候!”她对他耳语道:“你还年轻。”谢里希望她的这番话能起到慰藉他的作用。
  看起来,这个人真的集中注意力在聆听她的声音。之后,他用一种像是被梗塞住的低语问她的名字。
  “谢里·阿普尔医生。”她答道。
  “不,我是问你私人电台的称呼。”
  “你怎么猜出我有私人电台的?”
  “你的声音......我熟悉。”
  “我的电台叫弗鲁特。”
  “天啦......别让我死......是我......啄木鸟!”
  谢里顿时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此时此刻,她想挽救她的这位救命恩人的心情压倒世上的一切。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重逢的原因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她俯向这具被撞得稀烂的身体,低声说,“现在不是你死的时候,啄木鸟!”
  外科治疗小组的全体成员聚集到一起。伍迪·基很快被送进手术室。谢里和一名神经外科医生负责处理他的头伤,其他几名外科医生负责修整他破碎的肢体。汗珠顺着谢里的面颊往下淌。她和这位神经外科医生施行颅骨切开术——一种打开脑壳的手术——以便制止出血,减轻伍迪大脑的压力。她的手指似乎是在自行、机械地运动着,止血,探查大脑里的碎片,吸附假牙床,用棉球擦洗伤口。
  医疗小组工作了24个小时。谢里的肩头感到阵阵隐痛,双膝软弱无力。啄木鸟能挺得住这么长时间吗?她从未见过这么大面积的创伤。
  从手术室刚出来的几天对于啄木鸟来说是难熬的,他从头到脚都缠着绷带,仍然处于临界状态,他不能移动,也不能讲话。后来出现了败血症——一种危及生命、给心脏和其他生命器官带来巨大负担的感染,于是,他神经错乱了,因发烧而痛苦地折腾起来。
  谢里经常一到家就听见电话铃响,这是因为护士无法镇定啄木鸟的情绪,担心他的剧烈折腾会引起更大面积的创伤,所以请她回去。她总是一接到电话就返回医院。当她跟他交谈的时候,他的情绪就渐渐平静下来。
  几个星期过去了。谢里深信啄木鸟会活下来,但她担心他会残废或者严重破相。他做了修整面部神经的外科整容手术,又接受了多次背部和腿部的手术。
  后来,又对他进行了使他的面部重新定型的、令人极度痛苦的整形外科手术。最后,当绷带被除去时,啄木鸟请谢里看一看自己。她宽心地笑了,一种轻松感掠过他的全身。他的面孔虽然有几处伤疤,但看起来并不难看。
  疼痛在逐渐减轻,啄木鸟能自己吃东西了。当他笨拙地攥紧调羹,把它送到肿大的唇边时,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两个月后,他出院了。
  啄木鸟被人搀扶着走下过道,坐进一个轮椅里,他发现半开着的医院门映出的谢里的影子,他想走到她跟前,体面地向她道别,但他不能这样做。
  谢里强颜欢笑,低声地说,“仔细地看看你自己吧。”她的声音里充满赞叹,她竭力控制住眼泪。
  “我成功了。”他迟疑地说。谢里紧紧地握住他伸出的手,他也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如果没有你,我想在我的身上是不会出现如此般的奇迹的。”他对她说。
  谢里的眼里荡漾着激情,“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日。”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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