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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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藏羚羊守护队
  
  那是早晨,他们刚刚上路不久。格桑突然发现气氛与平时不同,那个戴着警帽的人高声喊叫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闪动着一种渴望的热情。然后是一阵沉默,除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人说话,车里所有人都紧紧地注视着前方。
  格桑也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它可以断定那一直期待的时刻到来了。
  三辆车驶进了一处小小的谷地,向前再没有路了,所有的人下车徒步翻越山坡。队长警告韩玛,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于是可能发出声音的格桑被韩玛用一根绳子拴在车里。
  野牦牛队的队员们提着枪驾轻就熟地开始攀爬右侧的一个小山坡,韩玛和杨炎也跟随在后面。韩玛手里攥着随手从地上拾起的半根羚羊角,杨炎手里拎着他那把没有出鞘的野营刀。
  所有的队员呈扇面形爬上了山坡,韩玛和杨炎落在后面。等他们爬上山坡时,随着一声枪响前面的人都已经冲了出去。韩玛翻越山坡已经累得两眼发黑,他气喘吁吁地看到山坡下的平地上停着两辆车,五个人正分散着向四周跑开。
  韩玛和杨炎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家伙逼到了一条伸展在大地上的巨大的裂缝边。那也许是这座世界上最年轻的高原在地质运动的末期出现的一道伤痕,对于大地来说也许只是一道皱纹,但将近10米的宽度却是人无法跨越的。
  也许这个家伙的腿本身就有点毛病,否则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韩玛和杨炎追上。
  韩玛和杨炎跑得两眼发黑,心脏似乎已经无限地膨胀,随时会跃出胸膛,但他们还是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
  被逼到裂缝边缘已经绝望的家伙回过头来,他们看到一张在荒原上游荡数日风吹日晒粗糙黧黑的脸,这人举起了手中的什么。
  “枪!”杨炎跑在后面,却看得更清楚。
  韩玛并没有听清杨炎喊的是什么,他已经跑到了跟前,乌黑的枪口几乎正对着他的头。韩玛已经没有时间躲闪,于是僵在原地,直勾勾地注视着步枪黑色的枪口。
  那家伙像被逼进角落无处可逃的山猫一样,脸部急剧地扭曲。
  枪声响起,利箭般撕破高原宁静的天空,回荡良久。
  韩玛以为自己的世界终止了。但那颗子弹只是贴着他的肩头飞走了。
  等韩玛清醒过来时,格桑已经叼住了盗猎者的右手腕将他摔倒在地上,巨大的身躯覆盖在他的身上。因为愤怒而嘶哑的咆哮声像在人的耳边折断一根根骨头,它像一头真正的野兽那样撕咬着。
  杨炎抱住了格桑的头,韩玛使尽全身力气终于掰开了格桑的嘴,救出了抱头呻吟的盗猎者血肉模糊的手腕。
  “再差一点儿就咬断了。”杨炎打量着地上这张丑陋的脸,“不过也真是危险,那子弹就擦着你的肩头飞过去,我都看见你羽绒服里飞出来的绒毛了。要不是格桑及时将他扑倒,那子弹恐怕就真的将你击穿了。”
  “我把它拴起来了。”韩玛安抚着还在颤抖着的格桑。格桑余怒未消地耸动着颈上的长毛,被怒火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已经吓瘫的盗猎者。
  “你没有看到吗?它脖子上那根断绳子,一根绳子根本绑不住它的。”杨炎说。格桑的脖子上耷拉着半截被咬断的麻绳。
  其实当韩玛随众人离开之后,格桑顿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这一段时间以来,它从来没有让韩玛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即使晚上睡觉时,它也警惕地趴在帐篷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韩玛的帐篷。刚才它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咬断了那根绳子,从半开的窗口挤了出去,爪子刚一落地就向山坡上奔跑。
  格桑跑上山坡之后,看到了一片纷乱的场面,但它还是很快地找到了韩玛的身影。当它快要跑到韩玛身边时,看到盗猎者举起了正对着主人头颅的枪。它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它懂得枪意味着什么,在深夜的拉萨街头那条狼狗垂死时的叫声又一次在格桑的耳边响起。失去韩玛的恐惧像洪水一样将它淹没,它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格桑准确地凌空叼住了盗猎者的手腕,于是那颗子弹打偏了。
  远处已经追到了其他盗猎者的野牦牛队队员正在向这边集合,他们也目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队长赞赏的目光落在格桑身上:“真是一条好狗。也许野牦牛队就需要这样一个吉祥物吧!”
  
  十二、重返草原
  
  一旦开始走上已经被人和牲畜踩实的路,格桑就希望这些孩子可以快一点。但事与愿违,这些笨重的孩子并不着急,在雪地上没完没了地打闹。格桑毫无办法,那种紧迫的感觉正渐渐地逼近,它已经确信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灾难正远远地袭来,是一种特殊的气味,或是隐隐约约地来自远方的冥冥中的声音。
  格桑焦急地在打闹的孩子们周围跑来跑去。现在它只是希望尽快把这些孩子送到牧业点,结束这次护送,回到韩玛的身边。
  于是,它拦住了一个正在逃避另一个孩子的追逐,试图跑向雪地深处的孩子。这帽子缝隙里冒出热气的男孩以为格桑也要加入他们的游戏,于是高声欢叫着想要抱住格桑的头。但是他扑空了,像一头刚刚从海上归来肚子里装满鱼块的企鹅,笨拙地倒在雪地上。他抬起挂着雪粉的脸时,听到格桑的喉咙里不耐烦的呼噜。男孩警觉地向后爬了几步,但他随后发现格桑那种凶狠的神情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于是他笨手笨脚地爬起来,和其他三个孩子站在一起,紧张地望着格桑。
  格桑也感觉到了四个孩子的恐惧,没有办法,它向牧业点的方向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焦急地望着四个孩子,希望他们能够跟上自己。但他们并没有移动,格桑不得不跑回来,叼住一个孩子皮袍的衣角,拖着他向前移动。这孩子不太情愿地想要摆脱格桑。
  不过还好,孩子们似乎也被格桑突变的情绪扰散了继续打闹的兴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们开始慢慢吞吞地继续向牧业点的方向走。
  他们这时已经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但灾难开始了,格桑听到从遥远的地平线上传来马群奔跑般的呼啸声。它松开了孩子的衣角。
  格桑惊慌地高声狂吠,在本能驱使下它想把这些孩子带回镇子上的学校。它认为现在的位置距离学校更近一些,它顶撞着仍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孩子,但四个孩子仍然执拗地向原来的方向移动着脚步。
  风已经刮起来了,巨大的雪片盘旋着从天而降。天色正在慢慢地暗下来,仿佛一块无形的巨大黑布罩向地面,几十年不遇的灾难正在拉开序幕。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在呼啸的风声中,天竟然黑了,已经无法看到五米之外的一切。
  此时格桑在前面小心地识别着道路,那些孩子也不再言语,走在最前面的孩子紧紧地攥住了格桑的尾巴。一条狗和四个孩子顶着风雪艰难地跋涉。在这种天气里格桑的鼻子已经无法发挥作用,它的视力对这种黑暗同样无能为力,于是它只能凭借爪子感觉雪地的软硬程度慢慢向前移动。它没有偏离通往牧业点的路。
  因为顶风走在前面,短短的时间里格桑头上那簇心形的毛上已经凝结了厚重的雪块,它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赘物。但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它在不知不觉间迷失了方向。
  当它感觉到迷路时已经不知道偏离原来的道路多远了,更可怕的是,当它回头时,发现一个走在最后面的孩子不见了。
  在背风的土坡下,格桑像一只急于在灾难之前将自己的幼崽送进新巢的母狐,以惊人的速度在雪地上连刨带挖地掏出了一个洞,然后将三个任由它摆布的孩子拖进洞里安顿好。它昂起头辨别了一下方位,转身跑进了风雪之中。
  必须找到那个丢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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