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张纯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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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录片《张纯如——南京大屠杀》,通过美籍华裔女作家张纯如的眼睛,记录了70年前的一场浩劫。去年广州国际纪录片大会首映此片时,曾经赢得观众起立鼓掌1分多钟。但起立致敬的中国观众们,恐怕还不知道这部影片在北美社会里和政坛上引起了怎样的风波。
  
  让西方人了解南京的真相
  
  
  张纯如自杀前刚去过日军战俘营
  
  2004年11月9日,张纯如在离她家不远的公路附近,在自己的车内举枪自尽。她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曾认真生活,为目标、写作和家人真诚奉献过。”
  张纯如的死讯刚刚公之于世的时候,许多人怀疑她是被日本右翼分子谋杀的。但当警方确定她的死属于自杀之后,人们逐渐开始接受她患有抑郁症这个事实。当时,她因为《南京大屠杀》而长期受到威胁,在写作中又长期接触残酷恐怖的历史资料。在她去世前,她刚刚结束了在菲律宾巴丹岛日军战俘营的旅行,准备着手写第四部书。巨大的精神压力可能是她轻生的原因。
  在张纯如去世前,她曾经向父母表示希望拍一部关于南京大屠杀的英文影片,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我想拍这部片子,也是因为我想向张纯如致敬。我不认为世界已经给了她应得的尊重;我不认为人们对她的书的价值有足够的认识。”王裕佳说。
  他本想拍一部纯粹的纪录片,但是考虑到已经有不少同类的影片,他开始考虑把张纯如的故事和南京大屠杀的史实合并在一起,做一个纪录剧情片。他请来一位女演员扮演张纯如,重新再现她的形象,通过时空交错的拍摄手法,讲述这位女记者是怎样一层层揭开这段黑暗的历史,而最后不幸被疾病吞噬的。
  此外,这部影片包括许多历史片段和实地记录。张纯如的父母、当年协助她采访的教授、南京大屠杀的受害者都接受了采访。片中甚至还包括日本右翼分子的言论。
  拍片之前,王裕佳咨询过一些导演和制作人。他得到的答案是:第一,纪录片不赚钱;第二,拍一部好的纪录片很贵。
  “他们告诉我,一部破纪录片大概要花15万加元,一部差不多的纪录片要花20万加元,但是一部好纪录片就要花60万加元。那么一部好的纪录剧情片要花多少钱呢?大概得花100万到130万加元,”王裕佳说,“那真是不少钱啊!可是当时我兜里1分钱投资都没有。”
  之后,王裕佳试图接触Avery-Tsui基金会,请求他们为影片捐款。这个家族从圣地亚哥北上旧金山与王裕佳会合,并一口答应捐款100万美元。他刚松了一口气,带着加拿大的教师访问团去了北京,忽然在机场接到一个电话:形势有变,对方需要重新考虑。
  基金会集齐人马,坐在会议室商量的时候,王裕佳正坐在自己的车里,握着电话等待结果。此刻恐怕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间了。幸运的是,好消息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基金会通过了捐款的决定,王裕佳终于欢呼起来。
  为了保证影片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史维会在筹款过程中没有接受任何政府的资助,全部捐款都来自民间。
  
  郑启蕙:毛遂自荐出演张纯如
  
  
  正当《南京大屠杀》剧组从大批应征扮演张纯如的演员里层层筛选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封邮件,信中直率地说:“你绝不会找到比我更适合扮演张纯如的人了!”
  就这样,来自加拿大阿尔伯塔省的华裔演员郑启蕙获得了一个面试的机会,并立刻被录用了。她的外貌与张纯如很相似,1.7米左右的个子,披肩长发,大眼睛。不过更相似的则是两者的背景,她们都是新闻系毕业生,都做过记者,都是华裔,都在北美出生。郑启蕙曾在环球电视台(Global TV)供职5年,曾拍过一部电影《断轨》(Broken Trail),《南京大屠杀》是她的第二部电影。
  “她们性格也很像,都很开朗,都热心公益,”王裕佳说,“郑启蕙对社会公益很关心。”
  王裕佳第一次见到郑启蕙还是在电视上。
  “当时她已经被剧组录用了,但是还没来多伦多。我晚上在沙发上打盹,睁开眼一看,张纯如正在电视上接受采访。我心想,张纯如?这怎么可能?再仔细一看,啊!原来是郑启蕙。”
  作为一名在北美土生土长的华裔,郑启蕙原本也不知道南京大屠杀。18岁的时候,她正在阿尔伯塔大学念大一,偶然在《读者文摘》的封面故事上看到了张纯如。但直到7年之后,她才读到张纯如的《南京大屠杀》,并为之震撼。她越来越想认识张纯如,但是在网上搜索才发现,张纯如居然已经自杀身亡。
  郑启蕙去了旧金山,要求采访张纯如的丈夫,又去过斯坦福大学,查找关于张纯如的所有资料。她甚至想把张纯如写成剧本,自己写,自己演。
  “我为什么想演张纯如?天哪,我怎么能不想演呢?……听过了她的故事之后,你怎么可能不想演她呢?”郑启蕙说。
  
  “我看到了70年前那个小孩子”
  
  拍片的过程对郑启蕙来说是一种挑战。她只会说英语和粤语,所以在采访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时候,她要请当地人把南京话翻译成普通话,再请剧组里的翻译把普通话翻译成英语。
  “每天翻译的时候,我耳朵里头就有好几个声音嗡嗡地响,实在没法专心。”郑启蕙回忆说。
  后来,她试着不理她的翻译,集中精神看着受害者。
  “我不再试图理解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只是去接纳他的感情。这时候,我才真正被感动了,我看见他的身子在颤抖,我看见他努力支持自己去回忆……虽然我一点也听不懂。
  “这些人都已经八九十岁了,但是他们一旦说起过去的事情,他们就又回到了南京大屠杀发生的时候。你能看见他们身体里的那个小孩子。你能看见昨天:他们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他们的语气也不一样了。当他们说:‘我妈妈,我姐姐……’的时候,他们完全又变成了70年前那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
  “我无法想象他们是怎样一辈子不停向别人讲述他们的创伤的,但他们确实是这么做的,有些人甚至觉得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原因——让别人知道这段历史,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段历史。”
  
  “我要为失语者呐喊”
  
  除了扮演张纯如之外,郑启蕙还是电影主题歌歌词的作者,但据她自己说,那完全是个意外。
  “拍摄完的那天晚上我回到旅馆,睡了几个小时,脑子里总是响着几句话:‘I’ll give voice to the voiceless, silenced for too long. Crying out for justice, silenced for too long……′(我要为失语者呐喊,他们沉默得太久。为正义呼喊吧,他们沉默得太久……)然后我就爬起来,40分钟内就把这个写出来了。”她说。
  郑启蕙说自己本来是想写个说唱的,但是效果不怎么理想。她知道剧组里负责后期制作的岑宁儿唱歌不错,于是拿着这首“诗”就去敲人家的门。
  二十出头的岑宁儿在香港长大,是加拿大约克大学的毕业生,两位年轻姑娘平时混得很熟。她一开门,看见郑启蕙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挥舞着一张纸激动地说:“看我写出什么来了?”她读了一遍,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如果她很正式地交给我,我是不会谱曲的。我是搞后期制作的,我肯定就转手给负责音乐的人了。不过当时我想,干吗不试试呢……所以我谱了曲,录了音,给剧组负责人看了,结果他们很喜欢!”岑宁儿说。
  
  电影播出之后,这首名为《鸢尾花》的主题曲很受好评。王裕佳说,这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郑启蕙从没写过诗,岑宁儿也没有发表过音乐作品。
  
  日本政府曾向加拿大施压
  
  2007年11月中,这部剧情纪录片终于在温哥华、多伦多两地公映了。电影院里座无虚席。加拿大国务部长詹森·康尼也出席了公映仪式。
  张纯如的父亲张绍进、母亲张盈盈出现在多伦多的首映上,张绍进在放映过程中一直在擦眼泪。张盈盈说,虽然很多人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伤痛,但是失去女儿的伤痛却永远不能愈合。她只希望最终日本政府能承认历史错误并且道歉,她认为这部影片就是争取过程中重要的一步。
  张盈盈并没有说错。在拍摄这部电影的同时,史维会在加拿大收集了1500个签名,给所有的国会议员写信,要求加拿大政府重视“慰安妇事件”,希望加拿大国会能够通过由华裔国会议员邹至蕙在2007年春天提出的“慰安妇法案”。法案要求加拿大政府同日本政府交涉,要求日本政府就“慰安妇事件”正式道歉,并把日本教科书内删除的所有有关“慰安妇”的史实重新加入。
  事实上,在电影上演时,史维会已经从中国、韩国、菲律宾、荷兰请来4位慰安妇幸存者,请求她们在国会作证。从中国赶来作证的是来自山西的81岁慰安妇幸存者刘面换。
  而这部电影的上映,无疑是给“慰安妇法案”添了一把柴。
  “如果世界上的每个政府都能通过这样一个法案,那日本就不会再敢篡改历史。日本的经济现在发展并不理想,它也不敢与所有国家为敌,”王裕佳说,“作为一名华裔,我觉得中国、韩国这些国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失败的——二战结束了,我们却没能让西方国家清醒地认识到日本对我们犯下的罪行。”
  法案通过之前,日本首相福田康夫曾致电加拿大总理哈珀施加压力,而日本驻加大使也向加拿大议员、媒体及重要机构写过一封附着厚厚资料的信。不过不论是电话还是信件,似乎都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11月28日,“慰安妇法案”在加拿大联邦议会众议院通过。继美国、荷兰之后,加拿大也加入了要求日本道歉的国家的行列。
  法案通过了,但史维会的工作并未结束。他们已经说服了加拿大安大略省教育委员会,把日本侵华战争的资料加到十年级的历史课本里。他们也希望安省的老师们能理解这段历史。因此,他们一直在筹款,资助加拿大的老师去中国作调查。
  不过王裕佳现在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他希望所有看过《张纯如——南京大屠杀》的观众都明白,这部电影不是在宣扬复仇,而是在呼唤和平。
  “我们希望人们能记住历史、认识历史,但不要被历史的仇恨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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