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和他的“识繁书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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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的“总统”马英九执政上台,岛内批评不绝,觉得小马哥缺乏领袖底气、强人风范。马“总统”政绩不彰,只有从“文化”着手,忽然提出台湾要跟大陆一样,中国文字“书繁识简”,先与大陆实现文字的“纸上统一”。
  堂堂“总统”,日理万机,管到文字该怎样识,如何写,可真巨细无遗。
  英文在大西洋两岸,也有很大分歧。美式英语跟英国本土的英语,也大有繁简之分。美国英语重简洁,但感性夸张,好像“朋侣”一词,在英国,传统称Companion,日常称Friend,草根阶层则称Mate。大西洋对岸,却嫌此等字眼深奥,时兴叫Buddy,风格有点像京爷惯说的“哥们”。英美同文同种,一样有简繁之争,正俗之别,美国乡下人的英语,英国的知识分子听不懂;苏格兰人的英文,把一个“湖”字,叫做Loch,而不是Lake,美国中部的农夫听了也会一头雾水。却没有哪位美国总统或英国首相,上台之后要以“统一大西洋两岸的英语”为己任的。
  “识繁书简”也有问题,正确的说法,是“用正书简”,汉字的简体,民间早已书写多时,中文在印刷和手书之间,向来有正简两套。英文也一样:伦敦有个地方叫“英王十字车站”,正体英文是King’s Cross Station,英国人书写时,一向简为King’s X stn,人人看得明白。然而《泰晤士报》却从来不会把King’s X Sm印在纸上,英国人也从来没有因为把“十字”(Cross)用一个叉叉的简体来代表,就认不得原来的拼写。在一个民智成熟的国家,两体并行的文字,不会构成争论,也不会由领袖宣申什么“政策”。
  语文当然也随着时代演化,演化的过程,即使由繁入简,有一个大前提,必顾及中文的结构逻辑。中国大陆的简体,60年来三申其案,数易其宗,出现了大量逻辑混乱的砂石。
  譬如“兰花”的“兰”字,由正体的“蔺”字简化。如果“兰”代表了“闌”的全部,就包括这个草头的部首。然而,“栏杆”的“栏”字,正体作“欄”,“阑”的这部分,没有了草头,一“兰”二借,有草头也行,没有草头亦可,请问“标准”在哪里?“规范”在何方?按照“栏”的结构,意兴阑珊的“阑”字,理应也是“兰”,却又与“兰花”之“兰”重叠相冲,互为混淆。汉字简化的目的,如果是为了便于文盲和儿童学习,如此混乱,只会增加学习的困难。
  文字称为“繁体”,也带有偏见,以“阑”系这三个字,一点也不繁,辨识其一,即知其余。一个“阑”字,只要有草头,即知是花木草本;换了木字边,亦必知是亭台建筑之意,这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中文结构的美学,外国人学中文,见此无不惊叹中文之神美。
  “书简”,也就是简体虽然结构逻辑混乱,也可以任由民间书写,因为书写的文字,只为了快捷的沟通。“用正”则是无论官方文件、学校课本,公共告示,没有书写的紧迫感,都应该复用正体。在以简体字取代“繁体字”的时候,还不知有计算机,从来没有估计有一天,方块字输入网络,正体字笔划繁多之弊,完全能迎刃而解。以昨日对科技的无知,取代今日计算机之便捷,是为虚妄之一。
  简体字在民间私下沟通,绝不是坏事,但就像中国人的名字,在家中母亲叫唤的乳名:毛毛、羊羊、小狗儿之外,都还须另有学名。当代中国人父母,替小孩取名,娃娃生下来白胖,就叫他“小东”、“小军”,没想到“小”呀“小”的,三五岁的小孩,会成长为30岁的男人,都长到两米高了,还“小”这“小”那的,叫人难为情。简体字就像乳名,小孩抱着一筒鼻涕,在街巷逗玩相呼,无伤大雅;成长为人,登堂入室,就要正衣冠。
  简体字的笑话甚多,“範”“范”不分,“餘”“余”相混。国内有一酒家,名叫“老干妈”,“干”本来是“乾”的简体,干爹干妈,言真意切。可是“干劲冲天”、“蒋干传书”也是“干”,本来其中就有平仄的分歧,再加上乾隆皇帝,贫下中农半文盲学汉语,说不准也能写成“干隆”。“老干部”听得多了,“老干妈”是什么名堂,妈就是妈,年纪不小,老而弥干,算哪码子事?
  “识繁书简”,说来堂皇,繁体字早没几个人识了,简体字倒是越书越糊涂,什么素质的人民,用什么素质的文字,如果真正爱国,绝不以糟蹋本国文字为平生的职志。对中国文字的态度,可以说就是对待中华文化遗产的爱国标准。小马哥虽然有点不务正业,台湾不是一个国家,不可以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的高度要求他,所谓“识繁书简”之说,虽然有点可怜的一厢情愿,对中国文化的一片好心,也是值得零零星星鼓掌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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