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羞辱被剥开:卑劣行长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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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业有成,荣归故里,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长久以来纠结于心中的伤痛,正被回忆一点点剥开——在学生时代,因为家境贫寒,他遭受了同学们一次又一次的“嘲弄”与“羞辱”,成为被“恶搞”的对象。每一次,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段不堪的岁月,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已经是银行行长的他,金钱、社会地位都有了,决定开始报复,要让昔日那些鄙视、奚落他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事业有成,心中那难以抚平的“青春伤疤”
  1973年春天,冯雪松出生于辽宁沈阳城乡结合部,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他还有一个姐姐。因为父亲常年需要治病,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年迈的奶奶也需要照顾,家里十分贫困。物质生活的贫困,冯雪松尚能忍受,可因此给自己带来的“耻辱”,却在他的心里刻下了一道难以抚平的伤疤。
  冯雪松上小学四年级时,他那支破了的钢笔被姐姐用白色胶布缠了起来。一天,课间玩耍时,一个同学不小心把他的钢笔碰到了地上,钢笔被踩得粉碎。这可是冯雪松惟一的钢笔啊,他心疼得差点哭了出来。后来,冯雪松告到老师那里,老师笑着说:“冯雪松啊,你那支钢笔也该进博物馆了吧!”同学们听了哄堂大笑,可冯雪松却笑不出来。老师见他呆呆地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就把自己的一支新钢笔送给了他,冯雪松激动得当场就流下了眼泪。
  从踏进校园那一天起,冯雪松的内心就被自卑笼罩。因为穿着露出棉絮的棉袄和短到小腿的裤子,文具盒里装着几件拿不出手的学习用品,他常常遭到同学的取笑。这还不够,他还是同学们“恶搞”的对象,一些爱搞恶作剧的同学常常捉弄得他下不了台。渐渐地,冯雪松有意识地远离同学,一个人埋头学习。尽管他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但还是免不了遭到一些同学的挑衅,冯雪松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因为他知道,一旦引发冲突,无论是打伤别人还是自己被打伤,家里都是拿不起医药费的。
  上了中学,冯雪松的自卑感更强了。他知道自己的境况,所以从不做与身份“不般配”的事情。冯雪松清楚地记得,他所在的班里有个叫段莹莹的女孩,长得非常漂亮,家庭条件优越,许多男孩都暗恋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傲气的段莹莹开始注意冯雪松,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出其不意地当众爆料:“你们快看,冯雪松的大脚趾出来晒太阳了!”“冯雪松的裤子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呀,哈哈,真有意思!”于是,哄笑声充满了整个教室。每次,冯雪松都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对同学的捉弄,冯雪松又气恼又无奈,一肚子的憋屈只能藏进肚子里。冯雪松深深感到,同学们的快乐,是建立在他的痛苦和“耻辱”之上的。
  在饱受奚落与嘲弄后,冯雪松痛下决心:既然眼下自己无力改变贫穷的现状,就要在学习上多下功夫,争取将来出人头地。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总会有清算那一天!于是,冯雪松几乎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大冬天屋里没有暖气,捧着书的手经常被冻得僵硬,冯雪松就两手不停地搓,实在不行他就用手猛拍桌子,直到暖和起来,手也被拍得又红又肿。每到周末,同学们都出去玩,他却把自己关在家里,两眼盯着书本,不知疲倦地读到深夜……
  冯雪松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从小学到高中,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1991年夏天,冯雪松在当年的高考中,以全校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北京一所重点大学金融专业。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冯雪松哭了。他百感交集,为自己的成绩高兴,也为家里拿不起学费而难过……后来,父母几乎借遍了亲友,总算把学费凑齐。
  读大学时,冯雪松出众的才华和低调、沉稳的处事风格,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认可,他开始担任学生会干部,后来又入了党。大三时,冯雪松和一个叫顾文芳的女孩恋爱了。顾文芳来自河北农村,家境同样贫寒。毕业时,冯雪松经校方推荐,被某知名银行北京总部录用。第二年,顾文芳也毕业了,在冯雪松的帮助下,她进入北京一家金融机构工作。
  1998年,冯雪松和顾文芳结婚。他们很快成为各自单位里的业务骨干,并通过努力,让彼此的家庭脱了贫。随着经济与社会地位的日益上升,冯雪松感觉春风得意。可每每回忆起少年时代的那些事,他总会发出一声叹息。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让老家的那些同学看看,当初那个备受鄙视的少年,如今是多么风光,多么耀眼!
  用“爱”报复,变了味的同学情谊癫狂了谁
  机会,说来就来了。
  2011年3月,已是银行中层领导的冯雪松,受总行委派,只身回到家乡沈阳,出任辽宁省分行常务副行长。由于工作需要,再加上上学的儿子需要照料,顾文芳留在了北京。衣锦还乡,冯雪松工作之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同学聚会。这年五一节,冯雪松召集了20多个初中同学欢聚一堂,在五星级酒店订了酒席,一切费用他全包了。
  当年的“班花”段莹莹一身珠光宝气,和几个风姿绰约的女同学一起来了。见到冯雪松,段莹莹感叹道:“冯雪松,你如今混得不错啊,都成大行长了!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他们告诉我,我真的连你长得啥样都快记不起来了,真是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冯雪松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地位,同学们都会恭维他,他也乐意接受这样的恭维。可一想到心中那块难以抹去的“青春伤疤”,冯雪松顿感五味杂陈。近20年未见面,同学们早就记不清曾经对冯雪松的嘲弄,自然也不会有人向他道歉。但对于冯雪松来说,年少时受的伤害仍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从那之后,冯雪松一有时间就召集同学聚会。同学有事相求,他几乎有求必应。尤其是女同学的求助,他更是尽心尽力。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段莹莹。
  段莹莹虽嫁入豪门,但丈夫背着她在外面包养情人,她则被强行“全职”照顾年迈的公婆,日子过得单调枯燥。冯雪松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制订了详细的追求段莹莹的步骤。
  一天下班后,冯雪松邀请段莹莹一起喝茶。见面落座后,冯雪松开始连珠炮一样,追忆同学时代的段莹莹如何成为男生的“梦中情人”,拥有众多的追求者。青春已逝,人到中年的段莹莹如今很失意,听冯雪松这么一说,她无限感慨……从那之后,两人的交往日渐频繁。   冯雪松开着车带段莹莹回了一趟母校,很煽情地谈起了自己的校园时代:他从校园的橱窗里偷走段莹莹文艺演出时的照片,在段莹莹每天上下学经过路口的那棵银杏树上刻下“莹莹,我喜欢你”6个字。冯雪松拉着段莹莹的手找到了那棵银杏树。抚摸着树上依稀可见的几个字,段莹莹不禁流泪了……
  每次约会,段莹莹都能从冯雪松那里收获自信与关注。她不知道,为了打动她,冯雪松背后做了多少功课——那张段莹莹参加文艺演出的照片,是他从当年班主任那里“顺手牵羊”得来的;而树上那些字,也是冯雪松找人刻上的,还特意做了“模糊”的做旧处理;冯雪松还专门淘来上世纪80年代的一本旧日记本,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上自己对段莹莹的“爱”,就是为了让段莹莹相信他。
  2011年12月14日晚,段莹莹终于投入冯雪松的怀抱,冯雪松激动得全身发抖,久久难以平静。段莹莹还以为那是一个男子如愿以偿的欣喜,又怎么会想到那是冯雪松“复仇”成功后的兴奋呢。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的激情没持续多久,段莹莹便感觉到了冯雪松对自己的冷淡。他不再找她,她打电话给他,他也不冷不热的。终于有一天,段莹莹气愤地追问:“冯雪松,你这是什么意思?”冯雪松淡淡地回答:“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我劝你别缠着我,否则咱俩的事儿闹到你老公那里,你的下场会很惨。”
  段莹莹悲愤离去,冯雪松又开始制定下一步“行动”。
  妻子和孩子不在身边,冯雪松有大把的时间。他不停地以各种借口发起同学聚会,老同学之间因为有了他这样一个热心人而热络起来。冯雪松的高调与热情让人刮目相看,大家对他十分关注。
  其实,冯雪松做这些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寻找下一个猎艳目标。从段莹莹开始,到了2013年10月,冯雪松先后俘获了4名女同学的芳心。冯雪松“追求”那些女同学所用的手法大同小异,而面对他的“痴情”攻势,那些处于婚姻“疲劳期”的女同学几乎都难以招架。一旦对方上钩,自己品尝到了“复仇”的快感,冯雪松就会立刻换另一副嘴脸,宣告分手走人。而那些被“爱情”击倒、背叛丈夫的女同学,对此也只能保持沉默,不敢声张,这正中冯雪松下怀。
  每次报复成功后,冯雪松都会在博客里,把整个经过绘声绘色地记录下来。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打开博客,回味、享受这些“成果”。
  追悔莫及,另类的“复仇”到头来害人害己
  冯雪松与高中女同学韩雪“爱”得如胶似漆时,也正是这个不幸的女人遭遇婚姻危机最严重的时候。
  韩雪开公司的丈夫和女秘书有了私情,为了孩子,韩雪一直想挽回丈夫的心。就在这时,冯雪松出现了,像捧女神般追求韩雪。险些成为弃妇的韩雪,一直在婚姻中忍辱负重,当看到冯雪松为自己写下的那些日记时,她彻底沦陷了。接着,韩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丈夫离了婚。想到冯雪松对自己的深情,几乎净身出户的韩雪狠狠地对丈夫说:“别忘了,是我甩的你!而且,那个爱我的男人,比你有钱,比你有地位,比你成功!”
  可是,当韩雪手拿离婚证书来找冯雪松时,对方却给了她致命一击:“谁让你离婚的?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又怎么会娶你?”冯雪松万万没想到,痴情的韩雪居然会为他离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日子,没了退路的韩雪只能哭求冯雪松与自己在一起。可是,冯雪松不理不睬。韩雪实在想不通,冯雪松为何对自己如此绝情,于是整天缠着他不放,甚至去冯雪松的单位门口堵截他。为了尽快摆脱韩雪,冯雪松把博客上的记录给她看,揶揄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不老的女神了?还是醒醒吧!”
  在冯雪松发来的博客里,韩雪不仅看到了冯雪松追求别的女同学的全过程,也看到了冯雪松将自己“拿下”之后的描述:韩雪是我的第五个“猎物”,我终于雪耻了,为自己过去所受的屈辱画上了句号。
  家散了,而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阴谋,韩雪彻底崩溃了!2013年11月12日,韩雪服下了大量安眠药自杀。临死前,她将冯雪松的博客发到了高中同学QQ群里。为了避免自己的悲剧再次发生,她将博客里的人名及可能对号入座的地方都作了处理。
  韩雪在遗言中写道:当年的我们,只是年少无知,很多行为绝非恶意,但却伤害了一个少年脆弱的心灵。冯雪松,无论如何,我代所有的同学向你说声对不起。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原谅你现在的行为。我只想以我的死,来唤醒更多的同学,不要上冯雪松的当,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冯雪松,别用你的有心去惩罚别人的无意了,收手吧!别忘了,你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所谓事业有成的人……
  昔日的班长兼QQ群管理员第一时间赶到韩雪家,把她送往医院,韩雪被救了过来。消息迅速传播开,有同学开始猜测博客中的女主角们分别是谁。一时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后来,远在北京的顾文芳也知道了此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委托律师办理与冯雪松离婚的相关手续。顾文芳怎么也想不通,丈夫为什么在享有成功事业、幸福家庭的时候,会因陈年往事而做出有悖于法律与道德的事情来。
  看到妻子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冯雪松傻眼了。他从没有想过要失去自己的家庭,而顾文芳是第一个主动爱他的女孩,一个不嫌他贫穷、一心与他过日子的女人。更何况,他们的儿子已经上中学了,那么聪明、可爱……
  2014年1月21日,冯雪松赶回北京,苦苦哀求顾文芳原谅自己。他含着眼泪向顾文芳讲起了自己的过去,讲起了学生时代自己所受的屈辱。“文芳,我只是想报复她们,我对她们一点感情都没有,请你相信我!在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
  冯雪松的讲述令顾文芳无比惊讶,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一直以来,她很少关注丈夫的内心。可是,面对丈夫那段风流史,顾文芳心里怎么也迈不过那道坎儿。2014年春节后,她还是与冯雪松离了婚。
  (因涉及个人隐私,文中人名为化名)
  因为极其狭隘荒唐的报复心理,冯雪松亲手拆散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幼时受到的伤害,像一根刺,让他如鲠在喉。他始终走不出年少时的阴影,想用“荣归故里”的方式让曾经瞧不起他的同学关注他,追捧他,以此获得内心的满足与慰藉。然而他在自负的情绪下越走越偏,竟然选择用“爱”来报复女同学,做出了有悖于法律与道德的事情。
  一时的“风光”带给他的将是所有人的不齿。如果冯雪松能够把那段“耻辱”的往事变成激励自己的动力,如果能在返乡的过程中真正树立自己的名望,诚心诚意地帮助别人,他会得到承认与尊重,那段痛苦的记忆也必将烟消云散。可他反其道而行之,最终害人害己,留给他的将是比“青春伤疤”更疼痛的人生烙印……
  (责编/邓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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