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船厂

来源 :短篇小说(原创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guosl198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老吉林人面前不能提“火”字,提了他跟你急眼。为什么?被大火烧怕了。东北有一句谚语:狗咬奉天,火烧船厂、风刮卜奎。奉天就是今天沈阳,是东北最大商埠,钱庄、客栈、店铺、饭店等云集,盗贼横生。为了防盗,家家户户养狗。入夜,一家狗叫,则引起全城狗叫。卜奎是齐齐哈尔,齐齐哈尔风大,且风里裹着沙子,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而“火烧船厂”就是天火烧吉林。吉林是水城,水与火最犯冲,水城居然总被火烧也就奇了怪了。从建城始,吉林就与火结下来不解之缘,每隔几年就着一把火,少则烧掉商号民宅数百间,多则烧毁房屋三分之二。因此,在吉林忌说烧字,卖烧鸡的不说烧而称熏鸡,柴禾不说柴火而称“柈子”,清廷官办的救火组织“水火会”,也要在火字前面加上水字镇灾。
   吉林自康熙十二年(1673)建城,至今天才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吉林这大火可没少烧,少则一二年,多则四五年,就要发生一起较大火灾。乾隆年间,仅烧毁房屋在百间以上的大火灾,就有6次,其中3次被烧光,3次大部分烧毁。光绪十六年的“火烧船厂”,从牛马行烧到北大街,又延至河南街,甚至将军衙门也在熊熊大火中毁灭。此次大火烧毁房屋2500多间。最严重的是宣统三年(1911),正是清朝灭亡的那年,5月8日的大火烧着了,从临江门王姓梨窖走火,又正赶上有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星满天飞,火光映红了半边松花江,烧得人喊马叫,砖瓦爆响。大火烧了两天一夜,整整烧掉了大半个吉林城,烧掉官民房屋5万多间。被大火掠走的有商铺、学府、书院、将军衙署、永吉州文庙、连吉林将军长顺住宅未能幸免,惟独魁星楼幸存。1930年,老通天街的永吉电影院,因放映机漏电而发生大火,88人活活被烧死。解放后,“火神”脾气依然不改,仍频频光顾。三百年来,火一直就是笼罩在吉林城挥之不去的魔咒。
   说起火灾,人人色变,户户自危。那时候,除了奉天吉林城可是东北最大的城市了,长春、旅大、哈尔滨当时都还是个小村落,都是外国军队入侵的产物,带有殖民主义色彩。为啥这么大的城市而且还是个多水的城市却总是被火欺负而无能为力呢?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吉林城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城市。吉林原名“吉林乌拉”,满语的意思是“沿江的城池”。早年運输依靠水运,松花江上游属吉林哈达岭和长白山,有广袤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原木砍伐后水运到吉林,吉林成了木柴集散地。吉林又处于水流的回湾缓流处,适宜造船,这里就成了东北的船厂。
   吉林建城时,城墙都是木杆围驻而成,百姓做饭用木材,搭建的房屋用木材,连马路、街道、河床、河滩、地沟都是用木头铺的。城中,家家院内堆薪如山,户户潜伏火灾隐患。吉林被称之木头城。木最怕火,遇到火灾就遭殃了。特别是春季气候干燥风大,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家起火连数家,甚至一条街到半个城,吉林城这样的大火连续发生。烧的多少人倾家荡产,颠沛流离,露宿街头,痛不欲生。冬季火灾,虽靠近松花江,但江面封冻,无法取水灭火,只靠水井之水,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
   城内虽设有官办的消防---水火会,但面对熊熊大火,都裹足难以向前,只有望火兴叹。宣统三年那场大火,消防队不但不能救火,连它的老窝都被熊熊烈焰吞噬了。吉林城的警察,一到发生火灾时就成了抢匪,火中抢劫,大发火难之财。
   那时船厂的造船工人多数都是从关内发配来的流放犯。长期的繁重劳动,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加上疾病难医治,死亡经常发生。船厂有个监工的总头,细脖虾腰,阴阳眼一睁一闭,工人们都叫他独眼蝎子,此人心狠手辣,他经常毒打工人,往死里打,打死就扔进江里,工人们恨透了他。
   工人老霍头人老年纪大,干活慢了点,就遭到独瞎蝎子的恶骂。老人解释了几句,独眼蝎子恼羞成怒,操起一根撬棍就冲老霍头奔了过去,一脸凶相嘴里说要打死老霍头。老霍头一见,知道大祸临头了,心想今天是活不成了,便用撬杠把原木堆一撬,这些高处的原木就轰轰隆隆滚了下来,活活将独眼蝎子压成了肉饼。老霍头闯了大祸,被被官府抓了并处了死罪。行刑后,工友们将老霍头的尸体埋在了船厂附近的山岗上。没想到,当天的夜里三更之后,就听打雷般的轰隆巨响,从老霍头的坟里蹿出个大火球,带着风声,呼呼直响,飞向船厂,将船厂点燃,船厂顷刻变成为一片火海。人们都说这是火神爷显圣,替老霍头打抱不平。从那以后,船厂就经常失火。
   为了镇邪,吉林理事厅一个姓王的幕僚,自称识地理、辨风水,建议在城北玄天岭上修“坎卦图石”,八卦中坎为水,说是这样可以祈求于坎水镇压船厂火灾。吉林将军恒秀赞同,乾隆五十六年(1791),在玄天岭上修起了八卦形的“坎卦图石”,俗称“避火图”。避火图用青砖砌成八卦形砖壁,直径约五丈,用石条嵌成坎形的卦象,取坎卦为水之意,求助于水来熄火灾,以保吉林的吉祥平安,此即“坎卦图石”。恒秀多次来到这里,站在“坎卦图石”处,一眼就把吉林城尽收眼底,可这块风水宝地,却就是挡不住大火的肆虐。避火图不避火,传为了笑柄。
   吉林多火灾,尤以冬季气候干燥,居民生火取暖做饭,稍不注意,便酿成大火。冬季江河封冻,除水井以外,无滴水可取。政府又没有相应的消防设施和灭火方法,城里年年都凿井,既为民用又用来防火灾,全城共有井163口。但是,一遇上大灾,仅用井水扑火,仍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宣统三年(1911)是“火烧船厂”的最大一次,烧毁了几乎整个吉林市的官民房屋5万多间,唯独巨商牛子厚家和商店安然无恙。牛家商号在吉林省城有源庆、恒升庆众多房产,大火烧起来时,有数百乞丐集结在那里,载道焚香,呼天祷神,祈求保全牛宅之财产。许是众人的精诚感动了天老爷,当大火烧至北大街源升庆、河南街恒升庆时,风向忽转,牛家商号无一损失。天佑善人,牛家曾说因为牛家房子多为砖石青瓦,抵挡了火焰。此说虽有道理,却也难以服众。人们心里都清楚,大火无情,烧起来别说砖瓦,钢筋水泥的又怎样?一样给你烧个屋塌落架。别人家都烧了,唯独到了牛家掉头就走,大火真真是长了眼睛。其实,这也成了几百年来吉林人心中的一个难以解开的谜。
   康熙东巡来吉林,劈山断岭,破了龙脉。吉林的山乃长白山余脉,被断后,火自那时开始露出了凶相……
   责任编辑/何为
其他文献
当今世界,谁抓住了前沿技术,谁就掌握了未来。  2020年8月21日,一场别开生面的“2020年深圳(坪山)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高峰研讨会”(简称“研讨会”)在坪山燕子湖国际会展中心举行。  此次研讨会以“‘智’领坪山未来,‘网’联交通生态”为主题,邀请了中国工程院副院长、院士钟志华,国家智能型新能源汽车协同创新中心主任余卓平及比亚迪、华为、腾讯等相关领域的顶尖专家、学者聚首坪山。这些专家、学者分别就
一  在人群中盯住一个女孩并非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女孩飘忽的背影如一条滑溜打转的鱼,难以捉摸。  为什么要跟踪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说出来也奇怪,艾诺真的并不是很清楚。辛迪是艾诺生意场上的哥们,迪诺广告公司一起创业的合伙人。为把迪诺这个不大点公司的摊子戳起来,两人暗无天日地一起摸爬滚打了整整两个月。等揽齐足够的业务使公司一切步入正轨,两人各瘦了一圈。辛迪本来是个能少费劲就不愿多出力的主儿,这一番折腾后
“大军,你怎么能把内衣内裤放在一起洗呢?”娟子咆哮着,大军木讷地看着她,茫然无措地赶紧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我……我……”了两声。  娟子看著他的样子,无名之火直往心头冒。随着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娟子甩出一句,“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八棒子打不出屁的男人,我真是受够了。”便夺门而去。  大军依然木讷地愣在原地,手上沾着洗衣液的泡沫。  娟子走在深秋的冷风中。刚下过一场雨,风贼喇喇地刺骨,娟子双臂交叉,抱
随着社会不断进步和城市化进程加速,传统的老建筑也需与社会同步发展,这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对老建筑进行改造和再生的迫切需要。因此,如何使大量的旧建筑在新时代环境下,通过改造再利用使其焕发新的生命,已经成为人们所关注的焦点。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青年教师朱宁看来,老建筑改造再利用绝不是一种简单意义上的装修翻新,而是对其进行调整使其容纳新的功能,从而使其重新焕发活力。  作为在老旧小区建筑改造领域探索的一名青
一   天刚蒙蒙亮,林大有和肖兰花就上路了。他们要去城里拉粪。拉粪做什么?种庄稼!   那时候没钱买化肥,地处城郊的农村,就派人去城里淘厕所,把粪便拉回来沤熟当肥料。城里的厕所多,但城里人不种地,厕所里的粪便没地方去,便提供给农村当肥料。虽然城里的厕所多,但农村的地更多,为了抢粪便,还发生过打架斗殴的事情。于是,为了公平起见,城里的厕所便也分了片,林大有和肖兰花所在的村,一共分到了两间厕所,一间在
在白马镇,就算有人不认得镇长,也绝不会有谁不认得任一刀。   任一刀不过是个屠夫,杀牛卖肉,既非官也非贵。可在白马镇人的眼里,他还真就是个人物。据说他们家操这个营生由来已久,可以上推到他太爷那辈,一辈辈传下来,到他这辈,在白马镇就成了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惯常一说起屠夫,人们大多会想起三国时候的猛将军张飞,或是被鲁智深三拳擂死的镇关西,一个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怎么也刮不利落,一张嘴就震得
一   清明节的时候,杜仲从省城回老家给奶奶上坟。   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暖暖的阳光下,看到父亲在“杜寨小学”门口的杜仲树下跟石头老汉下象棋。杜仲叫了一声“爹”,杜淮山立即站起来:“不玩了,我闺女来到家了。”大嗓门立即让杜仲想到父亲年轻时担着挑子吆喝着卖馓子的情景。石头爷爷也笑着招呼道:“小仲子回来了!”“嗯!”杜仲点头,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人喊乳名,也只有这个地方才可以有。  
刘二不是村长,但刘家村的人都管他叫村长。真正的村长是刘福,可是连刘福见了刘二都会真心实意地喊一声:村长。   每次村干部开会,刘福都会叫上刘二,刘二也总是积极参与,出谋献策。刘福和村干部们虽然从不采纳刘二的计策,但他们都心甘情愿地从自己的津贴里匀一部分给刘二。   村里的大事小事,刘二只要碰上了,什么都管,管得比刘福还宽。   刘强因为在外头多喝了两杯,在巷子里被媳妇臭骂了一顿,刘强气不过,便出手
作者简介:  梁积林,甘肃山丹县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九届高级研修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神的花园》等多部和短篇小说集《寻找道尔基》。长篇小说《付楼镇》入选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项目。  一  一早晨了,坐在坡岸上的辛元,思谋来思谋去,终于把心里的那些芜杂薅了一遍,一下子明朗了许多。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踏着噗噗响的碎枯草,向着远了的羊群走去。一只唧唧叫的鸟儿从他脚边飞起,猛地就叫醒了他体内的
路过一块玉米地时,汪有朋看到曹月雯正在掰玉米棒子。玉米棒子还嫩得很呢,真舍得呀。汪有朋就笑着说,这么嫩的棒子就开始掰,馋恁很吗?   曹月雯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慌乱地把一个篮子往身后藏。汪有朋突然意识到,那块地不是曹月雯的,她在偷别人的玉米棒子。汪有朋很想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两巴掌,你不开玩笑能死吗。但他没有动,像一株枯死的树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曹月雯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迅速从篮子里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