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不染的少年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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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我读高一,在四班,教室在三楼中间偏东的位置。全班有七十三个人,每个人的个性、长相、身高都参差不齐,良莠不均。但整个班级又像深夜凌空起飞时从飞机舷窗俯瞰到的城市拥堵的街道,景致和谐又有生气。炎热的九月开学季,我作为一个在北方生长的女生,身高在十六岁就非常争气地靠近了一米七。但是高中大部分时间,我都坐在教室前三排。因为我的眼睛近视,却死活爱面子不肯戴眼镜。每次调位置都会站起来恳求老师能不能让我坐前面。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王强的。
  王强,人如其名,普罗小众。戴个眼镜,个子不高,不帅也不丑,英语渣,理科不错。有时候很害羞,有时候又像一些“流氓”男生一样不正经,爱说不靠谱的话,爱逗女生。我忘记了他是我在四班的第几任同桌,也记不清两个人同桌了多久,但是清晰地记得我曾经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过他的内心,因为他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没有隐藏地哭起来的男生。
  那是个普通到我想不起来用什么词语描绘的下午自习时间。一切如常,像无数个自习课一样,大家忙着复习,忙着做题,忙着准备第二天的数学阶段考。有人趁着笔尖刷刷作响的安静空当儿,悄悄地去了厕所;有人抬头对着黑板,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有人提前去了食堂,买到了两块五毛钱的油饼卷鸡蛋,几分钟后,脚步声带着饭香一起回来,诱惑着全班同学早已经开始咕噜噜的胃。什么时候放学呀?短暂出窍的心在想。像这样的事情,往复发生在我高中每个懒洋洋的下午自习课,但在这循规蹈矩之中,有些事情,还是默不作声地发生了改变。比如某一个这样的下午,那个叫王强的男生,失去了初次的爱。他走进教室,闷头趴着。我问他怎么了,他抬起头,突然跟我说:她走了。
  她是谁?她走去哪里了?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曾经年少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单纯的孩子。只要有一个简单的出口,就愿意把情绪和感情的水龙头打开,全部毫无保留地讲给一个坐在旁边的人。他说那个女生是他的初中同学,两个人在高中考上了同一个学校,他喜欢她,却从来没有开口告诉她。高中读到一半,女生觉得吃力,觉得读不下去了,要退学。那天她收拾书本,他却始终说不出那句喜欢,只能看着女生不回头地走掉。他回到教室,对着我,边说边笑,然后哽咽了起来。
  像打雷的时候会下雨,美梦总会醒来,蝴蝶飞不过沧海,在我的固有印象之中,男生是不会在人前哭的。而眼前这个男孩子,化学方程式再难也能迅速配平,数学课上会提醒我注意听讲,却在英语课上开不了口,爱抄我的英语作业。不怎么好好听课,爱玩游戏,总名次却总处于中等偏上。他有普通的烦恼和忧愁,也有超脱的快乐和自在。这个在我印象里大条又略不正经的男生,更应该是不会哭的,但实实在在的有那么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满含的泪水,随后大滴地涌出眼眶,坠落下来。
  那时,同是少不经事的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要怎么安慰,怎么劝说一个失去爱的少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遍遍地说没事儿的不要紧的你不要太难过;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趴在桌子上,努力控制着不哭。而大幅抖动抽搐的肩膀呀,还是出卖了少年的真心。
  我把这件事情认真地写在了三年之后高中毕业的同学录里,也把这件事情在我们后来每次的深度聊天里提起。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去读了文科,两个人的同桌情谊断断续续,没有遗忘但也没有再次深刻。
  那三年的高中生活,有人说喜欢我,可是他后来拿着花送给了别的女生;有人写情书给我,可是后来我们路上碰到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有人在毕业时送给了我他的日记本,要走了我所有的作文,说要留作纪念。我的文科班同桌兼班长对我说:你长得不漂亮。是啊。可是,不漂亮的我居然也会发光,也会有人喜欢的呢。你再怎么说我,怎么损我,也挡不住我到现在都对你有如鲠在喉的遗憾。
  班长是第一个说我不漂亮的人,王强是第二个。他们不约而同地都说我性格太像男孩子,太有自己的想法,说我活得太明白。大学四年,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继续聊天,偶尔假期见面,在空间和朋友圈里展示着我们彼此都还好的存在感。
  我的班长同桌长得高高的,瘦瘦的,很帅,高中就经常被女孩子追。他颜值的唯一缺点是我嘲笑过他无数次的黑。班长同桌跟我一样有着伤春怀秋的悲观,骨子里住着一个不可一世的国王,有很大的理想,有一颗脆弱但百折不挠的心。再难也会去笑着应对,再喜欢也不会屈就表达,偶尔调皮,偶尔吵闹,大部分时候,相处融洽。回头再去描述那段岁月,总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开心笑的时候,头顶有烟花绽放;沉默做题的时候,头顶有天使飞过。大把大把的光阴,都是最好的年华。毕业照的时候,我站在班长前一排的正前面,头在他胸口的位置。我常常拿着这张合照傻笑。而单独合照的时候,我背着手,把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拉开到无限大,像是怕被人发现秘密。
  可是啊,就是等不到他开口,让我知道。可是啊,就是开不了口,让他知道。直到四年大学毕业后,他带着女朋友跟我见面吃饭,带着女朋友离开家乡奔赴上海打拼,在节日里晒出两个人一起出游江南的照片,我突然成了十六岁那年趴在桌子上、努力掩饰泪水和心中无限悲伤的少年。我回到家,关上门,趴在床上,盖上被子,第一次发现人居然可以哭到发抖。原来,爱呀,喜欢呀,真的是去留随意,错过就不再。
  2015年,我毕业一年了。我从读书的城市北京回到了生我养我的三线小城,在医院里工作。医院大厅像个热闹的菜市场,白昼黑夜不停歇地上演着人声鼎沸的喧闹。我看到过好多小孩子因为打针吓哭,好多大人闭着眼睛咬牙忍耐着疼痛努力不去哭,也看到有人木然失魂,有人灿然一笑,看到有人出生,有人离开……人生在医院里,像浓缩一样,每天都在开展着人世间一生的故事。而我青涩的岁月,从换上工作服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了飞速的告别仪式。我们不常联系,也不再表达挂牵,青春像一座失声的坟,只能偶尔拉出来,自己独自举杯祭奠。那些年少发光的岁月,终究还是远去了。
  如果你还在十六岁,我想告诉你,不要着急长大;哭泣的时候,也不要再隐忍克制。因为每一粒眼泪都是钻石,都是青春千金不换、一尘不染的真心。青梅已逝,竹马已老。只是,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很像你。
  编辑/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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