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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下半叶,自传研究成为西方文学批评的热点,除了讨论自传文类的一般性问题,学者们更进入自传的内部,探析自传的主题类型、文本结构、叙事方式等内容。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创伤叙事从那些冰冷的故纸堆里鲜活起来了。所谓“创伤叙事”,就是文本作者对创伤的事件、原因、症状及内心体验的叙述。作为西方自传的一个广泛的主题,创伤叙事呈现出丰富的面向。研究者既要确定自传作者的创伤,明了引发创伤的根源,又要知晓创伤的形态,尤其是作家呈现创伤的方式。创伤叙事作为一种精神治疗,同样需要研究。遭受创伤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经历,它导致创伤经历者的言说欲望或能力被压制,言说出现表征危机,因此,创伤常常以“令人不知所措并抗拒语言”的形态隐匿在经历者的意识中。为了能与创伤打交道,自传作者想到了象征和隐喻,通过这些形式,潜藏在无意识层面的创伤经验可重新上升到意识层面,那些隐藏的、脱离语境的记忆碎片、移情性插曲、“无法抵抗”的叙述,将以象征和隐喻的文字形式表现出来。然而,创伤并不甘于以隐匿的姿态存活,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后,它需要得到一定的消化和吸收,使得创伤经历者能够直面和描述。在自传作品中,创伤叙事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样态:在文本的呈现上,有完整型和片段化的差别;在叙述视角上,则有“我”、“你”、“他”的转换。更独特的是叙事话语,其表现出与非创伤类自传不同的特征:既有短句、符号等语言形式,又有照片、图画等非语言形式;自传作者常借用闪回、幻觉等诸多手段叙述创伤,让创伤发声。通过这些手段,创伤体验在叙事中显性化。创伤经历者在叙述自己的创伤事件时,仿佛重新体验了当时的经历,倍感痛苦,但是写完以后,就像是快刀子割脓疮,达到净化的效果,这就是创伤的治疗。文学叙事是将创伤事件转化并愈合的有效途径之一,自传作者叙述自己的创伤经历,将创伤体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人们的面前,仔细回忆那些痛苦的根源,哀悼已经失去的记忆,如此之后,才有可能恢复并重建自我。叙述创伤,意味着借用叙述容纳创伤的断裂和非连续性的痕迹,这必然会威胁到创伤的“不可理解性”。当故事落成话语或文本时,创伤所召唤的历史记忆就失落了准确性和力量,这是后现代主义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