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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不仅是一个心理学问题,在文艺创作中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因素。本文尝试系统地论述自恋在创作驱力、创作特质,以及在作品中的实现形式等方面所起的作用,并对作者如何超越自恋进行反思。对此问题的研究,可以对作者的心灵图景有更深的认识,并为作品的解读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第一章追溯自恋理论的源与流,以古希腊罗马神话中“那喀索斯”的故事为开端,从纳克、霭理士第一次提出自恋的概念,再到弗洛伊德首次对自恋进行系统论述,这一术语被固定下来。弗洛伊德的力比多理论、科胡特的自体理论、拉康的镜像理论是自恋理论的深入与发展。其次,本章分析了自恋在创作过程中起作用的几种形态:一是投射,它指自恋力比多灌注到对象身上,对象成为自我特点的一种载体,主体统摄、占领对象而达到物我同一;二是自居,即自我对对象进行模仿,并同化于对象之中,自我具有了对象的特点,这是一种成为他者的欲望,主体消融于对象而达成的同一;三是感通,主体与对象彼此尊重、独立、保有各自的特性,主体由自身的体验与对象产生共情,从而在非宰制和非强迫的情形下物我合一。
第二章解决的是“自恋是如何作为创作驱力而存在的”这一问题。由于自恋能量的充盈而使力比多溢出的情况产生了白日梦倾向,白日梦具有游戏与幻想的性质,它成为了作者的创作驱动力。在小说创作中表现为“众星拱月”与“全能感”的模式:“众星拱月”指的是作者乐于反复创作多位异性爱上一位主角的情爱模式;“全能感”则表现为主角无需为命运担心,受幸运之神的眷顾,或享有主宰一切的权能。在以“白日梦”为驱力的创作中,创作过程是作者自我满足的过程。创作的另一驱力是受挫力比多的补偿,这一情形称为“补偿性自恋”,它体现了自卑与自恋之间的相互转化。自卑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恋,在创作中,它表现为对现实世界的逃避,渴望超越与救赎的特征,自恋与自卑实为同一驱力的双极摆动。
第三章探讨自恋特质对创作者的创作与生活的影响。以自恋为核心的特质如内省、敏感、孤独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在创作中有利于创作者表现心灵深邃与隐秘、感觉的丰富与强烈和存在的寂寥与独立,另一方面自恋特质过度发展却给其生活带来不便。艺术家的爱情实际上是一种“想象的激情”,即爱的对象是以艺术家过度完美的自恋性想象而存在的,这类爱情以激情开始而以破碎收场,因为艺术家理想之爱高扬而现实之爱缺失,为了捍卫创作所必须的孤独及自身的独立性,他们对婚姻恐惧,而心灵能量的充沛又使他们反复坠入爱河,这使他们生活充满动荡,但同时,恋爱的激情又转化为不竭的创作力,使其创作出璀璨的篇章。创作对艺术家的生活的影响具有两面性,它既是治愈心灵的一种途径,但也可能加剧自恋的症状,在文字中构筑的理想国往往在与现实的碰撞中幻灭,而追求不朽的热望也会将艺术家献上艺术的祭坛,创作是灵魂的触火,携带着疯狂与死亡。
第四章讨论自恋在作品中的实现形式,自恋有生本能、死本能两个向度,在自恋生本能倾向的一面,以女性写作中的镜像之恋为典型,女性更关注镜中的自我,赞赏、崇拜自己的身体,这被视为她们存在的崭新意义,回到自身的途径。与此同时,通过镜像发展出来的现实之我与镜像之我的关系是失真的,女性作家乐于塑造男人的弱者形象,这也是基于自我与他者之间失真的关系,所以女性创作需警惕在自我的镜像中沉迷。在自恋死本能倾向的一面,以虐恋为典型,虐恋分为施虐恋和受虐恋,两者具有共生性,当施虐与受虐都由一个人完成时,称之为自虐者。
第五章主要讨论的是创作者超越自恋的必要性、可能性,以及如何避免一些误区。个体经验是创作的起点,但仅仅局限于“个体化原理”之中则无法产生优秀的作品,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创作者超越自恋的必要性。个体经验与人类整体经验具有共通性,自我可以成为通往他者的通道而非障碍,这是创作者超越自恋的可能性。有一类作品,不仅突破了个体的自恋性,甚至突破了人类的中心主义,创作者靠近宗教精神,达到“无我之境”,从而成就神圣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