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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美学实质上是“存在诗学”,是其沉思存在之真理的花朵,是对西方传统知识论美学的批判。海氏美学的最大贡献是超脱认识论二元对立,将美学建基于存在之上,使美学自此成为一种有根的科学。艺术论、诗论是其美学核心。(1)艺术论主要从真理的维度,论述真理在艺术中的生成与发生。海氏认为作品的本质就是真理的发生;创作即是对存在之真理的接收和获取,艺术就是对作品中的真理的创作性保藏;现代艺术是异化的艺术,复兴本真艺术具有拯救现代艺术和拯救人类未来的双重使命。(2)诗论主要从道说(本真之语言)的维度,论说诗与艺术、诗与存在、诗与栖居的关系。海氏认为一切艺术本质都是诗;诗乃存在之词语性创建;诗提供人借以诗意栖居的神性尺度。(3)此外,海氏美论也富于启发。如分析艺术作品时从真理的角度指出,美乃真理现身之光亮;分析逻各斯时从存在的角度指出,一切在者之在是最美者;分析自然时从此在的角度指出,同时的迷惑与出神是美的本质。 海氏美学以存在为本体,来消解认识论美学分裂的人性,这启示我们未来美学必须以完整的人的存在,即以人的“生活存在”为本体。以生活存在为美学本体,不但使美学脱离象牙塔似的学院化闭塞之境,将美学拉回到活生生的生活世界;而且使美学立足经验世界,给以形而上的超验之维,从而使美学走向更加广阔的视域。从存在到生活存在,预示着美学的主题的变更,意味着从“存在诗学”走向“生活诗学”。 生活诗学要重建一种更加浑整复杂的生活观念,即“生命—生活—存在”一体观。立足于西方思想史的生活诗学,有着深刻的理论背景:存在的虚妄、生命的无助、生活的实在。(1)“存在”是西方形而上学的核心概念,存在的虚妄就是西方形而上学的最大特征。存在的虚妄表现有三:一是把一切都看作是存在,一种理性抽象的存在,无视生机勃勃的感性实体,妄想从存在演绎出一切,黑格尔是典型,海德格尔是帮凶。二是把人类的存在或是上帝的存在看成权威,傲视一切其他存在,前者导致践踏自然万物,后者引出无数人世惨案。(2)生命哲学可谓反对存在的虚妄性的第一次集中尝试。而20世纪诸多伟大哲学家对生活的钟情则是反对虚妄存在的另一集体尝试。以“生命”为道路,试图走出以人类“理性存在”为核心的形而上学误区,试图拯救科学主义所带来的现代危机,如今看来越来越显得无助。当代世界命运就是海德格尔所谓的“无家可归”。家园是生活的栖所。越来越多的思想家从不同的视角将关注的目标投向“生活”,这成了世界性的思想潮流。当今世界,不是“存在”,也不是“生命”,而是“生活”成了“核心观念”。(3)生活诗学的终极目标就是希望人们把生活作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本真实在(加塞尔),就是希望人们无论将来结果如何都应积极地生活(加谬),都应积极地追求意义和行动从而不断地重新开始创造生活故事(阿伦特),就是积极地在生活实践中确定自己的道德标准(鲍曼)。 生活诗学立意在积极生活,它以一种浑整的生活观来审视美、诗以及艺术,得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结论。(1)生活诗学将美定义为“生活之在的呈现”,旨在强调美是完整的人与完整的生活的共鸣或“异质同构”。完整的人就是“生命的自我—生活的自我—存在的自我”。完整的生活就是“生命—生活—存在”。美的意义主要是提升生活、整全生活进而使我们感念生活。(2)生活诗学还给诗一个包含生命与存在维度在内的整体生活,即三位一体的“生命—生活—存在”。诗的本质为“生活之在的音乐化”。诗有三大人文意义:再造整体存在的人、同击后现代相对主义以及营造和谐的生活世界。(3)站在海德格尔等现当代哲学家的思想高峰之上,凭借莫兰等人倡导的“复杂思维”,生活诗学对艺术与生活之关系老调新弹:艺术是“生活之在的审美形式(化)”。艺术逻辑与生活逻辑异质同构。生活逻辑既不是“非(敌视)逻辑”,也不是“无(没有)逻辑”,而是一种“超逻辑”或“游戏逻辑”。艺术的崇高使命就在于:呈现和追问生活之在的意义与价值。 对海德格尔美学的批判与救赎,矛头直指“理论主义”。从头到尾我们都渗透着对理论主义的蔑视,对生活的青睐。没有生活维度的理论都不是好理论。在这个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就是理论主义。因而这篇论文实际上也就是一个书生向理论主义的个体宣战。